表哥亲启—
我知表哥厌我恨我,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心中不敢怨怪表哥半分,只是有一个疑惑,时常萦绕在我心头,令我百思不解,实在不吐不快。
郡主先是在街上救表哥性命,巧妙指出学子身份存疑,又在九殿下失踪时,说出准确地点,助表哥将其救下,后提醒薛家辞去浩哥儿伴读之职,免日后九殿下早殇时薛家之责,还有郡主与江寺正青梅竹马,却在与表哥初见时,就似情根深种,表哥心中就不觉得可疑吗?
我曾偶然看书上说,有人能在机缘巧合下知未来、择良路、避灾祸,本觉得荒诞不经,可如此却解释得通了。这样看来,表哥未来的仕途定是蒸蒸日上,择木而栖时也能慧眼识珠,保郡主和王府无虞,要不也不会得郡主看重、费尽心机地接近。
只可惜表哥这一腔深情只是郡主利用的工具,表哥眼中的恩爱甜蜜,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表哥纵是得了她的人,又如何?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许在她心里,在原本的结局里,陪在她身边的,本应该是另一个人呢!
赵零露谨却。
一时间,薛景恒只觉天旋地转、呼吸困难,往日种种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薛景恒,我也喜欢你呀!”
“去湖边。”
“我……我从前听皇伯母说九弟喜欢去湖边喂鱼,就想着先去那里看看,没想到真被我碰对了。”
“因为你是我夫君啊,我还指着你以后护着我呢!”
“所以薛大人心里有人选了吗?”
“难道你已经有了看好的人选?”
“你可知大周那边的情况?”
还有九皇子离世时的不安,李晗临走时她曾和李晗私下里说话。
尽管心中知道赵零露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可是那些回忆就像雪花一样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大脑,让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呢?
薛景恒失魂落魄地向府里走去,连身后人要钱的呼喊,都听不见。
“大人,大人,您还没给我酬谢呢……”
“走走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这里讨钱!”
世安苑里。
崔肆意像往常一样备好晚膳,以手托腮,等薛景恒回来。
芸豆打帘儿进来:“郡主,听前院的小厮说大人已经回来了,现下在书房,不过竹叶说大人似乎有公事要办,让您自己先吃。”
崔肆意皱着眉动了筷子,闷声道:“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月亮高悬,天渐渐黑透了。
崔肆意看了一眼沙漏,已经快过了戌时,薛景恒却还没有回来。
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不对啊,父王前两日还说和皇伯父一块下棋来着,而且就算出了什么事,薛景恒也不至于不和她说一声啊!
崔肆意直觉这事一定和她有关,从床上下来,准备去书房找他问个清楚。
没想到薛景恒倏然抬脚进了门。
崔肆意眼神关切:“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景恒的脸色略显疲惫:“无事。”
然后将外袍脱下,放到床前的架子上,唤人送了热水,进了里间沐浴。
崔肆意蹙眉,抬头见架子上外袍的袖袋里冒出一个纸角,正冲着她这个方向。
里面的水流声哗啦作响,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气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赵零露的心思还真是歹毒,就是关在浮安寺里,也不忘离间她和薛景恒,不过也确实聪慧,只根据几个细枝末节,就能猜出她有梦境预警。
其他的事也就算了,假徐子进那件事明明就是巧合,也要按在她身上。
最可恶的是最后那段,她和表哥,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在,都是清清白白,结果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她心系表哥,只是为了自保和王府才委身于薛景恒。
虽然她最初是有些虚情假意,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喜欢薛景恒。
水流声渐小,薛景恒像是要洗完了。
崔肆意将信放回薛景恒外袍的袖袋里,努力摆成没有动过的样子。
咯吱——
有人缓缓从里间走出。
刚沐浴过的男子唇红齿白,清新俊逸,眼睛像水洗过一般清澈,领口微微张开,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说不出的诱人。
崔肆意偏过头,不看他。
其实,心里发虚得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薛景恒扫了一眼架子上的外袍:“你看过了?”
崔肆意赌气道:“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信纸还故意冲着她的床,她看不见才怪。
薛景恒沉了沉嘴角,脸色黯淡下来:“我不管你从前说的那些喜欢我的话是真的也好,骗我的也好,从今往后,只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