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贺云樱双手握着他的右手,哽咽道,“你要是疼,就用力抓着我的手。”
萧熠死命忍着,俊秀面孔苍白如纸,半晌之后才缓和了些,勉强舒展眉头,头发都被冷汗打shi,却还是向着贺云樱笑笑:“心疼了?我,还是很厉害吧,还是让你心疼了。”
贺云樱的眼泪完全止不住,换了一条帕子继续给他擦汗:“厉害,我现在心疼得不得了,你快点好起来罢,不然再有什么事,谁来保护我。”
萧熠此刻只觉眼皮越发沉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声音已经低下去:“我都安排好了,猎场里,柴兴义是专门保护你的,我死了也是一样……猎场外,内城有栾敬,外城有……有萧烈……你要是改嫁,也没关系……”
“呸!”贺云樱哭着骂他,“我改嫁给谁?我最恨你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嫁给旁人,你现在说这话,你有良心吗!”
“有。都是你的,我的心,都是你的。”萧熠觉得身上既疼痛又燥热,连耳中听贺云樱的话都是模模糊糊的,眼睛也睁不开,含糊说了一句,便睡了过去。
贺云樱见他虽然闭目侧头,呼吸却很规律,心里倒是不算太慌,坐在萧熠身边,又低头抽泣半晌,才起身去洗了脸,随即和衣也在旁边的小榻上躺了,小憩片时。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蒙蒙亮,太医过来复诊换药,安逸侯也过来看望萧熠。
贺云樱看着萧熠还在睡着,便让安逸侯悄悄进来看了一眼,便与他到帐外说话。
谁知刚刚说了两句萧熠的伤情,便见孟欣然与尹毓一起过来:“樱樱,伯曜怎么样?”
贺云樱纵然满心沉重,眼睛也还没消肿,但身边站着安逸侯,眼前见到孟欣然与尹六就这样大喇喇的并肩而行,还是一怔,含糊应道:“万幸没有伤到要害,但伤口很深,正睡着。”
眼光一扫,刚好看到尹毓左臂上也有血迹,是拿一条帕子包扎的,那颜色花样很眼熟。
贺云樱不由重新望向孟欣然,孟欣然衣衫也有些烟熏脏污,不过鬓发整齐,脸上也很有Jing神,显然安逸侯营帐同样遇袭,但不算太过严重。
但孟欣然这神采飞扬的,是怎么回事?
孟欣然看到了贺云樱的眼光变化,直接大方应道:“哦,帕子是我的。毕竟他刚才救了我哥,一条帕子也不算什么。”
“咳咳,你们还是先去预备行程吧,伯曜这边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安逸侯干咳了一声,脸上也说不清到底是悻悻的,还是有几分欣慰。
大概是患难之时发现尹毓确实是良人,妹妹眼光倒还不错?
但身为长兄,其实跟父亲的心思也差不多,眼瞧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系他人,还是有些不乐意。
贺云樱唇边一勾,为孟欣然高兴。
可是心里牵挂着身后营帐里重伤昏睡的人,也实在没有办法太过轻松,眉头始终难解。
孟欣然过来又宽解了贺云樱两句,但这种情形下,也无非就是吉人天相云云,也没有什么用。
很快送走了孟家兄妹,又迎来了皇帝与蒋妃,贺云樱如此忧心萧熠,也没什么惶恐畏惧,就是依礼应对了,跟敷衍长辈探病没什么差别。
按说在猎场出了这种事情,众人都想尽速回到城回家,然而出乎预料的,皇帝下旨叫众人在猎场再等一日,先令翊卫全城戒严搜查,再将皇宫并诸王府肃清查探一轮,再行回程,怕的就是敌人在松懈之事再行出手。
因为京策军已经调派了五千人过来增援防务,猎场众人倒是也不担心再生变故,对皇帝旨意皆是山呼圣明。
皇帝却大方表示,这是靖川王先前所上密折备案,防范的就是此刻。
群臣众人自是将称赞之语降了一等,又各自将萧熠夸奖一通。
萧熠自己还在重伤剧痛之中挣扎,能出来应对这些嘉赏夸奖的当然就是贺云樱,只是她听在耳中,心中却渐渐生了疑虑——如果萧熠已经周密谨慎至此,那番刺杀变乱为何会那样严重?
不过这些话,终究还是要等他好了,再单独相问,八月十六这一整日,贺云樱还是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萧熠身边,先照料他的伤情。
到了晚间,林梧等人便劝贺云樱先去休息一会儿,换人进来伺候。贺云樱却不肯,尤其看着萧熠晚间再次发烧高热,哪里能自去休息,终究放心不下。
月落日升,又是一夜过去,萧熠到了凌晨时分终于不那样发热了,守了整夜的贺云樱也有些撑不住了,再不愿意也得躺一躺,便跟前日一样,和衣睡在了小榻上。
这一觉便有些沉了,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睁眼想往萧熠的方向看过去,结果眼前一片水墨色,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睡着的小榻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加了一个屏风。
想想却也明白了,她好歹是准靖川王妃,刚出事那一晚整个猎场一片混乱,顾不上也就算了,这一日睡下了之后要换旁人进来给萧熠喂药换药,拿个屏风遮挡也是应有的。
她身上还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