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宁举起刀,她锁骨下的那抹红痕灼灼燃烧,鲜红如血。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冯尹身上,这一刻,她是商宁,又不是商宁。
长刀向下斩去,刹那间刀光冲天而起,那是同陈山河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刀光,决绝而一往无前。
也是在出刀的那一刻,无数灵气争先恐后涌入商宁体内,她站在雨中,整个人也像一把不屈的刀。
这一夜,商宁挥刀,破境观海。
“明尊大人……”陈山河看着刀光,喃喃说道。这几个字很轻,几乎一出口,就被尽数湮没在雨声中。
他无声地大笑起来,陈山河想,即便死在今夜,他也不会再有遗憾。
能得见明尊重归白玉京,山河,此生无憾——
冯尹未曾想到商宁会拿起刀,更没想到,她竟然敢向自己挥刀。刀光逼近的刹那,他神色骤变,停下手中动作,飞身退后,眼中忍不住带上几分忌惮。
一个低阶修士的刀,怎么可能会让他觉出可怕?!
冯尹抬手挡住这道刀光,周遭灵气被刀意搅成一片混乱,待刀光散去,他的衣袖,飘飘摇摇落下一块。一条血线顺着他被削去的衣袖,滴落在地。
冯尹暴怒地一拂手,灵力击在商宁心口,她被方才那一刀抽空了所有灵力,连闪躲也做不到。
手中长刀跌落在地,商宁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见的脆响,她腰间的玉珏缓缓出现一道裂痕。没有微生雪的玉珏,方才冯尹那随手一击,就能要了商宁的命。
冯尹冷下脸,森寒的目光落在商宁身上。
没有人知道冯尹心中此时是如何震怒,连陈山河都未曾伤到他,商宁却做到了。
削去他衣袖,在他掌心留下一道伤口的商宁,即便今夜破境,也只是观海境界罢了。而冯尹自己,乃是凝虚巅峰的修士,只差一步,他便能突破乾元境。
他竟然被修为低了自己那么多的小丫头伤了!
如今的商宁自是不足为惧,可若是日后,她突破知玄,突破凝虚,到那时,她的一刀,会有怎样的威力?
冯尹的呼吸乱了一瞬,他低头看着商宁,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商宁倒在地上,呼吸微弱,她冷冷地看向冯尹,眼中并无畏惧。
扫了一眼她腰间玉珏,冯尹冷笑道:“这玉珏,可护不了你第二次。”
冯尹要杀了商宁,任何有威胁的敌人,都不应该放任其成长起来。
他抬手,掠阳指隔空点向商宁眉心。
但这一指最终没有落在商宁身上,陈山河不顾重伤,强行调动灵力,起身挡在商宁面前,撑出一张护盾。
“大侠……”商宁喃喃唤道。
陈山河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他眼神坚定,强行将身周天地灵气吸入体内,而后从几近枯竭的经脉中逼出最后的灵力挡住冯尹。原本生出裂痕的丹田,随着灵气涌入,寸寸碎裂。
*
沧溟宗,长老冯仪居处。
萧西棠坐在矮桌前,面前仍然是昨日那盏清茶,他微微垂着头,明明双眼未曾闭合,却好像陷入了沉眠。
飞鸟掠过山林,发出一声嘶鸣,萧西棠身形微动,他随之缓缓抬起了头。
在他对面,青年修士安然而坐,唇边始终噙着淡笑。
这位永宁侯,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在师尊的道法之中,竟然只花了一日有余便清醒。
不过,就算他现在醒来,也是于事无补。
萧西棠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天幕,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在沧溟宗,竟然已经待了一昼夜。
站起身,萧西棠语气冰寒:“原来这就是沧溟宗的待客之道,本侯今日,领教了。”
青年修士的神色未曾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波动,他坦然自若道:“师尊还未得空闲,侯爷不如在此处多坐一会儿。”
似乎丝毫不为自己所为心虚。
萧西棠没有答话,起身向屋外走去。
青年修士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微笑着再开口:“师尊很想见一见侯爷,烦请侯爷在此,再稍待片刻。”
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萧西棠知道,陈山河那里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冯仪是故意将自己拖在此处。
“你要拦本侯?”他嘴边扬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
青年修士扬了扬眉:“侯爷这是什么话,师尊想见您,我这做弟子,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他语气中带着玩味,显然对自己拦下萧西棠颇有信心。
“凭你,也配拦本侯。”萧西棠举起右手,掌心符文闪动,室内灵气被汇聚一处,狠狠击向面前青年。
青年并无惧色,手中召出本命长剑,横剑立于身前。
只是当那股灵力落在他身上时,他原本淡然自若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
青年修士被萧西棠的符文击退数丈,双腿承受不住压力,猛然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