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时舒的指尖在舆图上按着这条路线游走一圈, 冷笑了一声。众人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一时屏气凝神。苏令德站在玄时舒身侧,看他游走这一圈,不由紧抿了抿唇。
山匪经过的路线, 守军不可能毫无察觉。但传信之人从未提及李郡尉军营之中有何动态,想必就是按兵不动。
玄时舒在舆图之上, 点了一个点:“川柏,你立刻领二十人, 快马从此处拦截。先兵后礼。”
苏令德紧接着道:“白芨,你跟川柏一起去。若是川柏被人问起为何在此,你就说是我的命令。若还要深问, 就让他们来问我。”
川柏和白芨领命,直接从玄时舒身边的侍卫中拨了二十人,快马加鞭离开。
玄时舒朝苏令德点了点头,又在舆图上勾出三条线,对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亲卫道:“川楠,你即刻传信仡濮诺。让一、二、三队按我所绘的路线快马行军。一、二两队对山匪进行包抄,援助川柏。三队协助辰溪族人转移入山上的避嫌地,以防另有山匪突袭。”
“事态稳定之后,不要恋战,直接回到营地。”玄时舒把舆图交给川楠。
川楠领命,拔足而奔。
樠溪族长这时才长舒一口气,又迟疑地看了眼玄时舒身边的护卫。除了苏令德身边有女卫外,玄时舒身边就剩下两个人。如今的玄时舒,可谓中门洞开,稍有不慎,便是任人鱼rou的结局。
樠溪族长都不知道玄时舒是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紧张地问道:“王爷把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派走了,若是山匪……是冲着王爷来的呢?”
玄时舒转身,看向他身后齐齐望向他的五族部族,微微一笑:“不是还有诸位么?”
玄时舒话音方落,樠溪族长便带头带人跪了下去:“我等,必誓死相随!”
众生齐喝,声震于野。
*
李郡尉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曹为刀的军营实在难管,各部的官长都各有主张,阳奉Yin违是家常便饭。他一个命令发下去,阻力重重。这些人偏偏还一个装得比一个好,在方郡守和严监御史来军营视察时,各个都瞧上去是玄汉国的中流砥柱,把李郡尉气得脑门疼。
李郡尉挺了快一年多,也没能抓到这些人的错处。他抓了几个小兵,但也于事无补。思来想去,他也只能采纳副将的主意,用一招老而管用的招数。
用山匪立威。
没有一个地方能保证自己是乾坤朗朗一片清明,匪徒恶霸极难剿灭,郡尉与郡尉之间的差距,只在于能将这些黑暗面压制到何等程度。
他知道,今日玄时舒会和苏令德去拜会五大部族。当然,他们有极为正当的理由。当初官府因为曹为刀的过错,把良民打为山匪。涠洲王作为皇族,自然要替皇上安抚部族。
如此一来,五大部族都会汇聚在樠溪族中,内部防守空虚。而其中,又以辰溪族最弱。
他只需要稍稍漏一点消息给山匪,让山匪知道辰溪族今日族中只有老幼,而支叶郡守军的重心在支叶城和樠溪族。他再拖借中间人,施以蝇头小利,就说是跟辰溪族有仇。这些被方郡守严厉打压了一年的山匪们,见钱眼开,自然会蠢蠢欲动。
时逢冬祀节,山匪重出江湖再合理不过。而他因为新官上任,曹为刀旧部不能令行禁止,导致他驰援略慢。但他心系百姓,在山匪闯入辰溪族部时,亲自率部剿灭山匪。
他还不能去得太快,要是去得太快,山匪还没来得及杀人,那他的到来也就没有“救世主”这样的轰动效果了。
如此一来,哪怕他会因为无法让曹为刀旧部听命于他而受到轻微的斥责,但最后的结果,是他有绝对正当的理由换掉曹为刀的旧部。与此同时,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这计划不管从哪儿看,都十分合情合理,万无一失。
于是,山匪路过军营,李郡尉“不出所料”地遇到了命令受阻的情况。底下的部将不相信被打压得这么狠的山匪会铤而走险。
李郡尉只好惺惺作态地振臂高呼:“我等既得此报,万万不敢让百姓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我身为郡尉,必当手刃贼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李郡尉说罢,亲自率兵,英姿飒爽地赶往辰溪部族。
然而,他还没走到辰溪部族呢,脸上的“英姿勃发”就戛然而止。
李郡尉跟吞了一只苍蝇似地看着川柏:“这这这……”
川柏骑高马,而他身后是被捆得结结实实、倒得歪七扭八的山匪们。
“在下见过李郡尉。”川柏翻身下马,拱手相迎:“山匪均已伏法。但是山匪交代,城中有富户给他们交了定金,说辰溪族与该富户有大仇。所以,此事不仅涉及山匪,还涉及□□。这是方郡守分内之事,在下已经派人去通知方郡守了。”
李郡尉嘴唇蠕动,脸都憋红了。
川柏偏还十分贴心地道:“李郡尉不必言谢,这都是在下该做的。”
李郡尉心里把川柏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