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所起,一往而深。从此,泥足深陷。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放任自己这样陷下去了。
郑杨彬积攒着力气,试着从地上站起来。
手上了的腿颤抖着,滑到了几次,终于还是慢慢站住了。
不能陷下去了……
他如今这个样子,没有了立场,也没有了资格。
郑杨彬没法想象,他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下去,会变成什么样?瞎了?还是疯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沈妄看到那个样子的自己。郑大公子生来就站在高处,何时这样卑微?
当初的郑少,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当然不能。
郑杨彬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拿着毛巾,紧紧按住伤口。他得歇一歇,才有力气去给自己包扎。
当初,就是跪在郑老爷子病床前,他都没有答应和沈妄分开。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一直用心筹谋,为郑家铺好一条退路。 老爷子说,不进则退,又说,行差踏错,就粉身碎骨。也早已为郑家,做了无数打算,本以为,按着计划,郑家,是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的。甚至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是,郑老爷子却突然去世了。
一边儿,是这几年劳心劳力,身体衰竭的厉害,实在撑不下去了。
另一边儿,却是因为郑杨彬最后宁可跪了下来,给他磕头磕到额头上满是血,老爷子看不下去教起来。都没答应他的话。
郑老爷子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教他和沈妄分开,按着他的安排,和黄家联手,或者说,联姻。趁着自己还在,郑家,还有一搏之力。 而郑杨彬,等于是白白放弃了郑家崛起的希望。
即使他仗着这些年在国外的铺垫,重整山河。
郑家,却再也不会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了。
一生都为郑家全意谋筹的郑老爷子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忽然,门响了。郑杨彬知道是沈妄回来了。慌忙把站着血迹的毛巾卷了卷,扔到床底下。
没一会儿,沈妄就笑着推开门,目光落到他还在往外渗血的胳膊和大腿上。笑意沉了下去。拉过一边的毯子包在他身上,就去找药箱。本来想问他的话,这会却没心情了。
郑大公子低头看着沈妄翻找药箱,完了小心翼翼给自己包扎的样子。就微微笑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看。
他舍不得这个人。
就给自己说。如果沈妄发现了他要做的事情,拦住他,问他,他就全给他说。要是沈妄不开口,那……也就算了。
“我爱你。”郑杨彬忽然说了句,心底隐隐约约有些期望,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妄。手指悄悄握紧。
沈妄却只是一愣,就继续低着头给郑杨彬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没说话。
然而嘴角勾起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但是郑杨彬却看不见。
60
白色的墙壁上落下了窗外斑驳的树影。
数条管子纠缠着从各种仪器上面牵引过来,连接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苍白消瘦的手背上插着好几根管子,皮肤泛着一层青紫,白色的睡衣压在胳膊底下,勾勒出胳膊的轮廓。病床上躺着的人剑眉入鬓,五官深刻,双颊消瘦,如今悄无声息。
只有一边的仪器上面不时波动的数据显示这个人还活着。
门被悄悄的推开了,戴着眼镜斯文俊秀的青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进来。目光在波动起伏的仪器上面转了一圈,才落到病床上人的脸上。自嘲的笑了。
郑宁彬……
郑宁彬……
这三个字在喉喽里转了一大圈,滑到舌尖上,终于还是被咽了下去。然后,便是满心的苦涩。
医生在两天前告诉他,郑宁彬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关慕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眼里的恨意一点点积聚起来,深入骨髓,深不见底。
郑杨彬?呵——
他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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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妄现在基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自从那天回去看到郑杨彬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就不能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了。把手里的事情给副总一交代,就在家里陪着郑大公子。有沈妄在旁边,郑杨彬请况就会好上很多。起码不会压制不住自残了。只是人越来越爱闹脾气,跟小孩似的,非要吸引你注意。想着人都生病成这样了,沈妄心甘情愿哄着。人发病到最难过的时候,被沈妄扣在怀里一动不动,沈妄就给他发散思维,说说当初在苏黎世吃的巧克力多好吃啊,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趟?湘山秋景漫山红叶倍儿好看,什么时候去爬个山?
还问他,今晚想吃什么啊,中餐还是西餐,还是……下碗面?沈妄说到最后一句,鼻子有点酸。
郑大公子这时候就搁在那儿想,然后十次里有八次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