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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原本疼得都是冷汗,现在又硬生生被药逼得加速血液循环,几乎整个人都在冰火中炙烤。他烧得眼珠漆黑,泪水连串往下落,他死死盯着卜尉,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卜尉像是被他震住了,顿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头,从床头拿起水杯给他漱口。

    卜一一被他松开,就挣脱着掉下了床。他爬得又艰难又痛苦,这一下肉体的痛苦盖过了药物的作用,迫使他逃出去。房间门并没有上锁,卜尉已经走了过来。卜一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肌肉,他想要抬起手却发掘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眼睛瞪得几乎裂开。他用尽力气嘶吼,却根本发不出多么大的响声。

    卜尉蹲下来,抹掉他一脸的泪水,说:“你哭什么?”

    卜一绝望地撞向他。

    大概是没想到卜一会这样,卜尉被他的冲击力掼倒在地板上。卜一一抬头,又朝地上撞过去。他用力太大,又急怒攻心,几乎是瞬间就晕了过去。地板缝擦过他额角,挂掉一层皮,血珠很快渗了出来,看上去相当唬人。

    卜尉赶紧去拿手机。等救护车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砸掉了床头柜上所有能砸的东西。

    他想过卜一也许会不接受,但没想过他会用这种办法。卜一从来都不是用自虐换取权力的人,他擅长的是容忍。但是这种特质似乎已经在他身上耗干净了。他撞向自己之前那双绝望的眼睛,有一种疯狂的痛苦。

    楼下远远响起声音。卜尉抹掉脸上的血,朝地上的人笑了一下。

    这才哪到哪啊?

    他缴过费,正准备往回走。陈茵的电话拨了过来。像是心有所感,她直接问最近是否见过卜一。卜尉的声音平静温和,说卜一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怎么跟他见面,待在学校里一天到晚不愿意出来。陈茵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卜尉站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忽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就像一个患有偷窃癖的人,享受侥幸没被当场抓住的快感。他始终有一种自信,就是自己拥有能力将愿望完全实现。就算卜一能躲一年两年,也绝对躲不了一生。他的人生里规划了卜一的位置,却从来没考虑过卜一的意愿。这是一种薄情,却被他视作是力量。

    急诊的大夫看过检查结果,问接诊的医生,病人送过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吗?

    跟车的医生满脑袋问号,什么不对?

    他的血液里查出了肌肉松弛剂的成分。

    送他过来的是谁?

    是不是强奸?

    章16

    卜一醒过来的时候卜尉并不在他旁边。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四周还拉着帘子,护士过来看了他一眼,不多时,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医生走了过来。他凑近了,声音压得很低。

    卜一听他的问题,听得连连点头。他捏紧了被子,说报警没有用。医生看着他。这是一个人能从医生那里得到怜悯目光的少数时候。

    卜尉日常来探望时发现他已经出院了。问过医生,说是自己出院了。他往宿舍和家里找,卜一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查过手机,他从银行取走了存款,带着现金和身份证离开医院。

    卜尉猜测他坐的是长途汽车。购票app和短信上没有高铁或火车的信息。卜一的手段总是如此,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他长大了,不再像从前一样敢于把刀插进卜尉的手心,而是选择了远远地躲开。

    这未尝不是一种妥协。

    卜尉去过a大一趟。他找到卜一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按着通话记录筛选,翻出来课题组组长的电话号码。他说卜一没到过学校,断联已经很久,还问要不要报警。

    卜尉告诉他卜一生病了,暂时无法自己来请假。

    组长出于关心,多问了一句。卜尉眼睛眨也不眨,回话说是肿瘤。他向来很擅长这个,张嘴骗人脸也不红。

    他把卜一的存在抹得很平。卜一的消失就像水面上的波纹一样,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消散。

    尽管如此,卜一自己却从来没有放松过。白天他会沿着村庄的田地一直往外走。夜晚才敢搭上最晚的公交。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没有目的是更好的选择。

    卜尉暂时还没有出手,他的逃亡里也没有亲哥的手笔。但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卜尉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也许他会有一天厌倦这样的生活,也不再在乎卜一的想法,但在现下,他不可能原谅卜一的背叛。

    这就比方说,他从未把身边的人当作人看。卜尉的世界里,他自己才是人,他人都是由他掌控的雀鸟。人也许能原谅同类的错误,却绝对不能理解宠物或者畜生的反感。

    卜一从来都没有质疑过这一点。卜尉不把人当人。

    他用尽手段和身上的现金,最终到了a市北方的一个县城。经人指点,他一路往山里走,自称是社会上支教的志愿者。拿不出学历证明,但山区确实也很缺老师。

    卜一就住了下来。

    条件并不好。竹子搭的屋板时常漏雨,风稍微大一点,夜里几乎就吵得睡不着。这里的山谷很多,山壁与山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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