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夏躺在宿舍阳台上,看着烈日。那份反客为主的性幻想被浇熄了。
从三叔发消息到现在已经快一星期了,他并没有等到她的电话,更别提他幻想中把交易变成自愿平等的爽文场景。
也许人家只是突然想逗逗路边的小野狗,有事了就不逗了,就自己还上心。
怎么还是没长进,还是把这个女人放在心里。他自嘲地笑了。
而连续三天以工作忙为由挂断电话,万妍和正敲打着宿舍门。他起身去开门,一开门万妍和一拳头就打到他的胸膛上。
但是不痛,她就是这样,再生气也会包容他,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示出来。
万妍和是他曾家教过的学生,也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你怎么进我们学校的,还能进男生宿舍?他边说着,边在柜子里拿出一罐可乐喝了起来。万妍和不回答,把短发勾在耳后,跨坐在他身上,腰身扭动着。
你还没硬,看来你也没想我咯?她狡猾地边笑边把手伸进他的衬衫。
他伸手把可乐放在桌上,勾起她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吻了上去。
完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她滑腻的汗水黏在头发上,斜躺在他床上。他温柔地吻了下她的额头,起身套上衬衫。不跟我出去吃饭吗?刚经历过情事,万妍和的声音软软糯糯。
他摇了摇头:我娘最近身体不好,老跑医院,也查不出啥病,想来北京看看,我想出去给他们找找房子。
找什么啊,我家还有一套空房,你爱面子不要去住,总不能委屈你妈吧?
万妍和是在京城里普普通通的一个本地女孩儿,父母都是老教授,也不嫌贫爱富,相信腹有诗书气自华,对张阳夏喜欢得不得了。虽然是这样在北京不算富裕的家庭,但对张阳夏来说,也已经是难以攀起的高枝。
他在这段关系里尽量不卑不亢,却还是有谣言传出。
更何况他父母住进她家的房子,那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定没大事呢,也住不了几天,别麻烦伯父伯母了。
万妍和烦透了他这种划清界限的说辞。似乎他只要不过多享有,想离开时也会容易些。他让她觉得,他一直都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
一开始她以为他心中有人,可是在一起两年,他连父母的电话都很少接到,社交圈干净,手机也不设密码,跟女生的交往也是坦荡自然,把握着分寸。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因为实在找不到他身边还有女人留驻过的痕迹。
可是他却没有初恋该有的那份狂热,一直都是淡淡的,她的爱踏出一分,他便给一分回应。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说不出来。
从他宿舍离开后,连着一个星期,她没再接到他的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她慌乱地想找她身边的人问问究竟,却发现自己除了他的室友和同学,没有其他的联系人了。
她从没被他列入未来。她清晰地明白了这一点。手机还在不断拨打,却一直无人接听。
他在医院里,又一次看到万妍和打来的电话。他不知如何接起,他已经被绝望击垮。
母亲被确诊尿毒症了。
一开始只是劳累,他以为是母亲操劳半生,身体机能下降,于是给家里寄了不少保健品,后来开始吃不下饭,才意识到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去县城医院看了几次,诊断是胃炎,开药打针折腾了好久,母亲的脚踝却越来越肿。
于是只得过来看病,就三天,就明明白白地确诊了。
母亲一直生活在农村,没有买过什么保险,即将来到的住院费,透析费,一笔笔压在他心上。
他若是已经毕业几年,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或许还能负担。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实习生,就算能力再强,面对每月定期要付出的大笔费用,他还是手足无措。
似乎上帝从没善待过他,也是,上帝只负责旁观,从不救赎。
手机又响起,他本想直接挂掉,却看到屏幕上显示一个马字,那是三年前他给她手机号留的备注。
他本幻想着在自己不需要跟她交易时硬气地接到她的电话。
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在无用,脆弱,急需帮助时接到她的电话。
他还是颤抖着接了起来,那个已经三年没再听到过的嗓音。一下子,他仿佛就记起了她的呻吟和尖叫。
你需要钱?
只是一句话,就断了他还想展示出骄傲的念头。
他要开口,鼻子竟一酸,差点带出哭腔。只能咬着牙不出声。
你三叔跟我说了。你在地坛医院?
他竟如此没用,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再忍也无法,他的鼻子一抽一抽,呼吸也粗重起来。
我已经给你三叔转好了钱的。该花都花掉。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