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吹得车上插.着的幡旗猎猎作响,翻滚的红色幡旗上写着黑色的赵字,女人坐在车里,穿着白色的曲裾深衣,更映得肤色胜雪,眉目如画,她对车下的使者招手。
使者走过来弯腰低头道:“公女何事?”
女人听见这个称呼微微皱眉,开口道:“已走了两个时辰,稍作休息罢。”
使者朝驾车的奴隶以及后面的士兵挥了挥手,队伍停了下来。
女人提着裙裾走下车来,呼啸的北风吹得乱了头发,深秋的风已经发凉了,她眯眼看了一眼远处,几年前出嫁时也是深秋。
女人慢慢的往一座小山丘后面走去,站在山石后面,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笄,长长的青丝倾斜落下,她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发笄,温润的羊脂白玉,发笄的一头雕刻着线条流畅的凤凰。
女人拿着发笄的一头在山谷的岩石上摩擦起来,一点一点,发笄被磨得越发的尖锐,她沉默着拿手指摩挲着尖头,后面传来使者的叫唤声,女人握紧发笄,倏地一下插.进自己的喉咙里……
严怀音忽地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梦境太过真实了,剧烈的疼痛,温热的血ye流出来……怎么做了这样奇怪的梦。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已经十一点过了,薛善昨天说今早要出去办事,她睡得这样死,他什么时候起来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下床来,沐浴室里随时都有热水,她洗澡洗头出来时,薛善已经回来了。
她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道:“回来了?”走到衣柜前挑衣服。
薛善走过去,倚在衣柜前,笑着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严怀音在青葱色旗袍和荼白色旗袍之间犹豫,她盯着两件衣服,看也未看他一眼,随口道:“都可以。”
薛善微微皱眉,顺手拿一件取出来,递给她,“穿这个吧。”
是荼白色的,她看着面前的旗袍,忽然就想起梦中女人的白色曲裾深衣,溅了一身血。
薛善垂眼低声笑问:“我给夫人换?”
严怀音回神过来,瞪了他一眼,她示意他出去,他站着不动,笑望着她,她也就懒得喊他,脱下浴袍正准备换上,一双手从后面抱住她,她害羞的皱眉:“别闹!”
他爱怜的亲了她一口,昨晚他梦见她前世死前的情景。
他杀死代王后,派身边亲信带着车队人马去代国接阿音,连着几天把手里面的军务政务处理完,然后让大哥来代管晋阳城,他自己则一个人骑着马出城去往代国,亲信飞鸽传书说已经接到阿音,但他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果然当他日夜兼程与他们碰面时,亲信跪在他面前,双手捧着剑,低着头哭道:“属下接到公女回来的路上,公女趁属下不备,磨笄自刺,属下、属下百身莫赎。”
“什么!?”他睁大眼睛,心脏处如同被重锤捶了一下,看向那马车上,眼前黑了一瞬间,摇晃了一下,亲信忙扶住他。
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手指颤抖的掀开车帘,阿音穿着一身缟素安安静静的躺着,像睡着了一般,然而衣襟上脸上都有刺目的血迹,右手里也满是血垢,握紧着一只发笄,发笄的一头沾满了血。
磨笄自刺……他扳开她的手取出来,她用他送给她的发笄自杀,他忽地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豁然明白了。
“阿音的秉性我最清楚,你要知道,这次答应代国的求亲,便是她主动要求的。”
“代、代国……接阿音回来,她对你……对你是……”
他弯腰抬起阿音,她白皙的脖子上一个刺目的窟窿,她是嫡女,不像他是夷女之子,比一般的庶子地位还低,他少时什么苦都吃过,而她是父亲嫡母捧在心尖上长大的,竟然选择刺喉……该有多疼啊。
他牙齿咬到发疼,尝到了血腥味,把她紧紧的压在怀里,心脏处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里也模糊一片。
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抱着她这样坐着,他盯着她的脸,虔诚的颤抖的亲上她冰冷的嘴唇,沁人的凉意钻进了心里,他埋在她的胸前,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头用力的压着她的心脏处,希望她能醒过来或者钻进她的心里去,她胸处却有一块硬硬的东西,他疑惑的抬起头,手伸进她怀中,摸出一卷书简。
他忙打开来一瞧,是阿音的笔迹。
“以弟慢夫,非义也,以夫怨弟,非仁也,吾不敢怨,然亦不归!”
他抱着她,以手捶在车柱上,泪水模糊了双眼,父亲……赵鞅……呵,好狠的心啊。
门外忽然传来士兵的惊呼声,一个士兵在车外汇报,他的亲信刚刚引颈自尽了。
……
他松开她,笑道:“夫人换衣服太诱人。”
严怀音瞪了他一眼,快速的把衣服换好,两人下楼来,杨秘书开着车等在饭店门口,开车带他们来到一家月国餐厅。
餐厅旁边就是风景极美的镇江河,月国传统的装修风格,米白色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