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顾连成先她一步,让顾栾称病不出门——抓了姚星潼后正是敏感避嫌时期,他们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假惺惺带太医上门瞧病。
“这么多年了,皇后做事依然是没什么长进。下命令之前要先考虑清楚所有可能的结果,而不是觉得应该这样就匆匆忙忙下令抓。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会导致事情偏离原定的计划发展,皇后难道不该事先考虑到姚桉闭口不认的情况吗?”
崔含霁被他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怨怼地想,人是本宫抓的,法子也还要本宫想,最后坐享其成的却是你,本宫好歹是个皇后不是你的小太监,摆脸色给谁看。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底想想。听陈元基的话音,大约是想出了打破目前僵局的办法。
她忍下这口气,温顺道:“陛下教训的是。这次的确是臣妾疏忽了。”
她猜的没错,陈元基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馊主意。
“马上要到四月武神节。到时候,顾栾到底是真沉得住气还是装的,一眼便知。”
最近是陈元基一年一度缅怀苏慕菱的日子,谁也不敢多跟他讲话,更别提过什么节日。武神节是民间为了祭祀西王母提出来的,称不上隆重大节,不过是个想起来就上柱香想不起来就直接略过的小节日罢了。
是以,崔含霁没懂,嘴快道:“这又与顾栾何干?”
陈元基露出胜券在握的笑。
“朕要举办武神赦,筑高台,搭武场,谁都可以上台挑战。最终胜者,可点名赦免任何一名有罪之人的罪过。”
***
“公娘,您先回去跟老爷一块儿收拾东西,我去找一趟林绣娘。”
两人又搭了趟牛车,颠簸一整天,在第二天深夜回到洛鹤县。
路上遇到几次官兵。每当他们骑马从身边经过时,李氏都要心脏突突地紧张一番,猜想他们是不是来抓他们一家的。
好在到县里以后,自家大门依然好好的关着,没有闯入过的痕迹。姚东桦也全须全尾地在院子里跟金珠吵架。
金珠就是上次她遇到“高人”当天买的那只母鸡。当时她故意吓唬鸡说要把它炖汤,鸡可怜巴巴地老实了一路,没敢再扑腾,到家之后也规规矩矩屈腿做好,企图用“乖”在李氏手底下讨来一条生路。
李氏本来也没打算真把它炖了。毕竟是它带着自己找到高人呢。不仅没开水烫毛,还专门给它买了个鸡框,里头铺上软稻草,好吃好喝给它供起来了。
鸡一开始受宠若惊,后来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来回报李氏,于是把黑豆似的眼睛瞄准了姚东桦,动不动往他身上踩一脚,拉泡屎,再黏几根鸡毛。
每当姚东桦气急败坏揪它脖子时,它就死命扑腾咯咯乱叫,把李氏闹过来。李氏就会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只鸡较什么劲”,末了再往它食盆里添把米。
李氏越看这鸡越觉得喜欢,亲切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珠”。
姚周氏拄着拐棍下车。见到姚星潼后,她那口返老还童的气儿似乎是泄下去了,又拄回了拐杖。
“去去去!什么烟不烟的,哪有人叫这名字,风一吹就散了呢,晦气!问完赶紧回来!”她推开门,朝里面气吞山河地大吼一声:“姚东桦!你再抓那只鸡看我不把你俩一块儿烫烫炖了!”
李氏直觉这事儿十分机密,她没叫被人,自己溜到林绣娘家门口,抬手笃笃敲门。
林绣娘八成是睡了,她敲了好一会儿,才裹着外衣睡眼惺忪地过来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其实黑乎乎啥也看不见。她声音懒洋洋的,“谁啊?大晚上敲门装什么孤魂野鬼呢哪儿坟里爬出来的回哪儿去!赶明儿给你上柱香!”
“林大妹子,这么晚找你真是不好意思啊。”李氏把姿态放得很低,一口一个“大妹子”。
这样一来,林绣娘反倒不好意思了,李氏毕竟是县令夫人呢。她开门让李氏进去,给自己找补:“我以为是别人呢,原来是夫人您,实在对不住啊,说话糙了点儿。”
“小事儿,林大妹子一个人住,警醒点儿也是该的。怪我这么晚跑来扰你睡觉。”
林绣娘往桌上点了盏灯,把小屋照亮。之前到了晚上她们家是不点灯的,费油。小针出嫁后家里情况好些了,也舍得点灯了。
觉得问一个人而已,没必要铺垫来铺垫去费时间。李氏坐下来,开门见山:“实不相瞒哈大妹子,是我家星潼托我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步烟的?”
不等林绣娘开口回答,她先做贼心虚地说:“兴许是她才从南岭回来,见到和你相似的人,顺带着让我问问。看走眼了也正常——哎,说不定是帮你寻到亲人了呢,你之前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从外头逃过来的么,可能你亲人没死,一直在寻你呢。”
她叭叭叭一连串说下去,生怕叫别人知道姚星潼入狱一事。
灯下,林绣娘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水流半透明的影子戛然而止,然后又缓缓倒入杯中。
林绣娘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