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和蒋征君会各带四千人分开前进, 向不同的城池发起进攻,如此一来, 蚕食地时间会大大地缩减。一同前去慢慢蚕食固然稳妥,可是没有时间了。
她们在敏城停歇的时间够长了, 和亲队伍这么久还没经过该路经的地方,再停留下去势必会引人怀疑。除此之外, 宁阳并不认为她们一定能将消息阻拦在敏城内, 就算是铜墙铁壁,可铁壁之上仍有空隙可任飞禽走窜。所以得趁着众人心底没有起疑的时候,将北边所有城池都控制住。
如此一来,就算被皇城那边知晓了又如何?有的是一抵的底气。
鸡鸣未响, 燃了一夜的烛火只剩下残根,正劈里啪啦地响着。宁鸣一夜未睡的已收拾齐整,身上的铠甲在空气中泛了一室的银光,腰间别的刀也寒意凛凛地释放着光辉。
敏城的热闹才沉寂下去,两行伪装成和亲队伍的军队正在整理战袍。待天破晓,这些人就会踏着冰迎着雪逆着风,带着在空中猎猎作响的旗帜,向北边前行。
宁阳就是这时候叩响了宁鸣的门扉的。
“阿姊?”宁鸣语气微讶。
“你这是什么语气?”
离开京城以后,宁阳自幼便伪装起来的贤良淑德便被她扔在了脚底,除过看到宁鸣肩膀受伤那会生出过片刻温情,剩下的时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是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把所有人放在眼底的态度。
宁阳也有这个实力。如今敏城上下,无人胆敢在她面前放肆。
无论是当街教训纨绔子,或是城墙上射叛逃者,或者光天化日生挖人心,每一件事都在众人心底留下了浓重的一道笔墨。
所有人都知晓,这个美貌又柔弱的女子,其实是毒蛇修成的人形,能不靠近便不靠近,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结果,宁阳是极满意的,这也是她的目的。
“只是未曾料想阿姊你来。”这个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地女将军,在自己亲姊姊这里总会不自知地矮上三分。宁鸣对宁阳的恐惧是自幼生成的,一时间难以摆脱。
宁阳视线落在了宁鸣右肩膀上,铠甲泛着银光,现如今上面光滑一片,原本的刀痕已经被修补。
宁阳问:“伤口如何了?”
“差不多了。”
宁阳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继续问。只自顾自地从袖中拿了几瓶药出来,“这几瓶药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止血的效果很好。”
“多谢阿姊。”宁鸣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宁阳的好意。
宁阳冷哼:“谢什么?我是害怕你半路死了,唐卿元会找我麻烦。”
宁鸣知晓这是宁阳的好意,但不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有些腼腆,看起来和杀人时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宁阳话落,整个屋子便安静了下来。平日里这俩人关系就不怎么亲密,现下虽被迫凑在了一起,可彼此之间还是生疏的。
宁阳觉得烦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担心?怎么可能?皇家出来的子女难道还有温情吗?
宁阳不说话,畏惧她的宁鸣更不敢说话。只得攥着药瓶站在屋子里,偌大的屋子,倒让她站得有些局促。
恰在这时,窗外锦鸡高鸣,天色也初初破了晓。号角声巍巍响起,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宁鸣正欲拿披风时,有一素白手指却先她一步。
宁阳沉着脸:“毛手毛脚的,我来给你系。”
宁鸣半蹲着身子,任由宁阳将披风系在身上。葱段似的手指在脖颈上乱飞着,宁阳闻着淡淡的幽香,嘴角噙了笑。
“好了。”宁阳道。
“多谢阿姊关心,”宁鸣抬了眼皮悄悄看宁阳,下一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整个人连跳带窜地跑出了房间。等宁阳回过神时,落入眼睛的只有慢了半步、没来得及随它的主人一同出去的正在张牙舞爪胡乱跳跃的红色披风。跟她主人一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话一说完,宁阳才想起来宁鸣就是个孩子,十七岁的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关心?宁阳冷笑,谁关心她了?真是自作多情。
天方破晓,队列已整理好了,在城外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像是乌云一般。旗帜猎猎,宁鸣骑着马站在所有人前面。双目炯炯,身姿与天神无二。身上的红色披风恍若赤焰一般也猎猎作响,几乎要把她的说话声也压下去。
宁鸣举着大刀:“出发——”
声音压过了猎猎作响的披风和旗帜,顺着风,灌入了所有人耳中。送别的鼓锣声在城楼上响起,宁鸣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逆着仍旧森寒的北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无论如何,都不回头。
再遭的前路,也比留下来成为世俗眼底的女子强百倍。
九死,不悔。
宁阳站在城楼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胡乱飘舞,甚至打算迷了她的眼。眼见着视野里再无一人,眼见着城楼下空旷一片,宁阳这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