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这些商户都是有人暗中撺掇的,一部分是假扮的商户,为的就是透过城门。假扮商户?透过城门?所图呢?
所图不过是为了能够到京城,将这一处颠倒了的乾坤捅到皇城内罢了。能做出这个打算的,定然不是普通的百姓商户,只能是已经死了的敏城巡抚手下未真心归降的狗腿子们了。
宁阳长臂抬起,一把□□出现在了她手上。
幼时为了博得老皇帝的关注而习练箭术,大有所成之后,老皇帝心生喜悦便让她自己去库房中挑一样东西。库房中奇珍异宝千千万,她当时喜好的是用来装点自己的明珠和丝绸,但为了老皇帝对她印象深刻,她便放下自己所爱,选了一把□□。
便是她手上这把。也是她在巡抚府中,和在城墙上射杀人的那一把。
结构Jing巧,花纹繁复。弓虽大却不拙非沉,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她就可以一手轻轻拿起,不费吹灰之力,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弓。
早有人拿着箭筒站立在一侧,目光崇拜,神色痴痴。宁阳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心中最终选定的名字报了出来:“去把赵家那个老头子带过来。”
城楼之下依旧在闹,一波波的商户冲向城门,层层守卫拦在城门前。守卫们的□□全都横在身体前方,既抵挡了商户们的作乱,又不担心伤到无辜之人。
守卫与商户们,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让半步。
就在他们僵持的过程中,宁阳要找的人终于被带了过来。
银发在头顶戴着,老态朽朽,面上生出了不少褐色的老人斑。皮肤泛着腻味的白色,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
他一来就颤着手脚行礼:“见过殿下。”
“赵老板,又见面了。”
宁阳对待外人的时候,多数情况下面目都是柔和的,只看一眼就会卸下心中的防备,这是她作为公主时培养出来的习惯。
因为,世人不喜欢横眉竖眼的女子。他们喜欢温顺的,永远不会生气的女子。宁阳以前,就想做个世人都喜欢的女子。
话音方落,城楼下的僵持就产生了疲态,商户们明显有些力气不足。
站在商户中最前方的一人见到这一幕,黑滴滴的眼珠子溜了两圈,像个老鼠一般,他扬声道:
“大家别放弃。我们都是上有爹娘下有幼子的人,这生意一旦做不成,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去。你们舍得吗?”
话落,两方又重新开始僵持。
被称作赵老板的人手脚没有之前颤抖得厉害了,他问道:“不知殿下唤草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宁阳拿了半天的弓箭终于有了用处,她抬起手,从箭筒中拿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然后瞄准了——方才溜着眼睛转的那人。
宁阳问道:“这位,是您老派出来的人吧?”
许是宁阳柔和的面容让这位赵老板卸下了防备,他竟直直点了头。头点了一半,他回神想要改口时已经迟了。只箭早已准备好的箭早已脱弦,冲着那溜着眼睛转的人而去。
她射出箭就将手上的弓放了下来,也不在意射中了谁,也不在意射歪了谁。她看着赵老板:“赵老板,我们不都说前尘事一笔勾销了吗?”
眼见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被看穿,赵老板也就不再装懵懂。他看着宁阳,眼神里全是愤恨:
“我赵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孩子。死,他不长眼死在殿下你手上,这是他的荣幸!”
原来这人是宁阳曾处置的那个当街欺辱女子的纨绔子的父亲,他当初得知儿子死亡后,甚至亲自登门表示自己养了一个歪儿子。谁曾想,私下竟另有他心。
许是因为说到了伤心处,他的手脚又开始巍巍发颤:
“若是直接死在殿下手上,我一介老朽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全怪他没挑好地方撞见了殿下。可是殿下,您为何将他折磨至死啊,他自幼从未吃过苦头。”
没挑好地方撞见她。
所以言下之意是,怪她多管闲事?
宁阳不想多言,面上因习惯而生出来的柔和不知何时也收敛了。她的那一箭确实射中了人,底下人因这死亡,纷纷退出了三四米远。
惊慌声比方才的喧闹声还要大,如此一来,倒是无人再想冲出城门。
宁阳道:“赵老板,眼下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老板面上凄凉,隐隐泛着金色。他慢慢靠近城墙,半边身子缓慢着爬了上去。守卫想要制止,却被宁阳阻拦了。给她添了这么大的堵,允许他自尽已算是她网开一面了。
赵老板站到了垛墙上,银发在夜色中异常显眼。或许是去心已定的原因,手脚也不像方才那样微微颤抖,他道:“此事被殿下察觉,是我技不如人。只是可怜我赵氏一族,今后就断子绝孙了。”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纸张,回头看着宁阳。他一改先前的表情,面上的怨毒浓至刻薄:“殿下,您真以为,这天是想反就能反的吗?真的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们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