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又是一声叹息,她冷静地剖析起来,我有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的理由,也有不和你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理由。他呢,爱一个人就使劲爱,要求我回报更多。你呢,你说你爱我,我可能会愿意相信,但你离开的日子里交过女朋友,现在又反反复复地介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再把难题丢给我,你让我怎么能完全相信你的真心?
她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你爱的到底是你年少的幻想,还是现在的我?
有那么一瞬间,严柏宇被她问住了,他自己也曾私下琢磨过,到底爱的是她还是少年时期的梦幻泡沫,他耿耿于怀的是她还是年少的遗憾。他没有确切的答案,但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那个答案,因为他确实是爱程璐的,爱到这么多年,都无法去接受别人。
我爱你,他忽地拉住程璐的手,她掌心的温度就是冬日里的暖炉,我没有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你。
地下停车库阴冷,凉风袭来,卷起程璐的长发。她拂去缕缕黑发,却拂不去心中的震惊,这么多年来,他居然一直为她守身如玉?
程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驻足,顾不上甩开他的手,惊愕地问:你只有我?可是,他们都说你有女朋友。
严柏宇点点头,面对她的惊讶,他很平静。刚刚离开她的那段时间里,非常痛苦,无时无刻不想她,他想她任性的小脾气,想她灿烂明媚的笑容,可偏偏不能再见她。他感到痛苦,曾想了很多方法去忘记她,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后来,朋友都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爱上另一个人,不断劝他开展新恋情。他本来不愿意,硬捱了一年半,然后,所有的执着在听说她有新男友的瞬间崩塌。他如溺水的人一般,拼命去抓那根救命稻草。他试着找别人,几年间先后谈了两三个女友,所有女友都夸他温柔耐心,认同他是和好男人,但是,都无法跟他谈超过三个月的恋爱。
爱与不爱,他的前女友们能感受得出来。在她们身边的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单纯是为了恋爱而恋爱。他可以按时接送她们,可以帮她们找朋友找资源,可以给她们物质上的东西,唯独吝啬于给她们爱意,甚至,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牵手。
兜兜转转,严柏宇放弃了,他承认他的软弱,承认他的优柔寡断和不勇敢。但至少这一回,他想尽力去争取一次,手段卑劣也罢,无功而返也罢,让他努力过,才能彻底死心。
他面前的女人有一千个缺点,可他爱上了,在他面前的她就是完美无缺的,从始至终只有你,我只和你接过吻,只和你上过床,这算不算爱你的证据?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要戳破这种谎言不难,程璐觉得他不会那么傻,选择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欺骗她。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纵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程璐缄默,如果是真的,这当然算爱她的证据,设身处地想一想,她要是能为一个男人守身那么多年,那她肯定爱惨了那个男人。这么一来,她逐渐意识到,兴许那句话应该问问她自己,她放不下的究竟是年少绮梦还是他这个人。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柏宇敛眸,程璐的心思很明显,不过没关系,他一直都有耐心,今天要不是程璐公开她和易泓的关系,他也不会急急忙忙地过来搅和一番,与永远失去她相比,惹她生点小气是小问题。
易泓回了程璐常住的别墅,将车停在车库,回到客厅,颓废地躺在沙发上发呆。这里的装潢布置都很陌生,陌生得令他恍惚。半梦半醒间,灯光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汇处摇晃,他的脑中有无数段回忆飞过,而前几天的那一番对话最为清晰。
他从部队回来,跟她在这住了几天,发现她没有挪窝的想法,并不想去住那套近市中心的公寓,感觉很奇怪。她似乎不想提起那事,态度很敷衍,跟他说是房子太多,换着住比较有新鲜感。他一听就乐了,从他和她重逢开始,她一直住那套公寓,平时没见她换,怎么现在说换就换。
但程璐很会打岔,三言两语带过去。他转念一想,她的房产确实很多,她这个人还古灵精怪的,真想一天换一套住,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他就不再深入地问。
不知为何,那情景在易泓脑海里轮流播放。明明她的一颦一笑都很模糊,可他的大脑钟情于那一幕,拎到他眼前强迫他看。
他躺了约有十分钟,忽然疲倦地捂住眼睛。在感情中,他是不折不扣的糊涂蛋。
易泓很容易对爱情一头热,他的爱永远都是全心全意、毫无理性可言的,但一旦心灰意冷,会很难挽回。他这种特质,说好听点是爱憎分明,说难听点是清醒的恋爱脑。
爱一个人就要爱到底,不爱一个人,同样要做得彻底。
这种模式的优点在于他不会和前任藕断丝连,缺点在于会耗费太多的精力。因此,包括程璐在内,他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只交过三个女朋友。他的兄弟们拿这事嘲笑过他,说他长了一张风流脸,却比这个时代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还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