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晌午了,也许依旧是早晨,满天飞的都是雪,不时有行人咒骂着从身边跑过。
“有多少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啊!”
“好兆头啊!”
“莫非是哪里出了什么冤情?”
“娘亲!下雪啦下雪啦!”
明远驾着马车飞奔出了城,他们如同失了长鹰佑护的雏鸟般惶惶不安,只顾着逃命。
车内,明理拿毯子紧紧地裹住云卿,将他搂在怀里,耳朵贴紧了他的鼻翼,生怕漏掉他的一丝呼吸,右臂隐隐作痛,却都不及眼前人使她更加担忧。
他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明理紧压住他的胸口,嘴巴不停地念叨祈祷着。
那人便仿佛听到了似的,微微睁开眼,他见明理耳朵就贴在唇边,开口轻声道:“明姑娘。”
明理反射般地抬头,见他醒来,忙不迭的伸出双手将他搂住抱在胸前,抿着嘴忍住哭腔道:“你可算是醒了。”
云卿心疼的想抬手抚平她的眉心,手臂却动弹不得,呼吸也愈加艰难,他自知命不久矣,内心的酸楚与不舍得引着他的泪竞相从眼里涌出来,他轻摇着头,道:“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明理再也忍不住,哭得来不及用手抹去那泪水,只是抱着他哭。
“师父,到医馆了。”门帘被掀开的刹那,寒气毫不犹豫地溜进来挤满了车厢的每个空间,明远仔细着手脚慌把云卿抱下车,医馆门口守着的小厮见状,一边帮着抬进屋一边喊着医生。
医馆里暖和极了,被雪水浸shi变得冰冷如铁的衣衫渐渐蒸发了水分,重新变得柔软服帖。
总算止了血,明理拿着巾帕蘸着热水替云卿擦着身上,明远坐在套着黑色绒布的小杌子上生着炭火,架着小铁盆烧着汤药,脑子里回想的却都是方才老医生的话语。
“罢了罢了,这位娘子预备下后事吧。”
那老医生无奈的摇头,见他们那般情形,便猜到了定是什么惹了人命,然医者仁心,他没多问什么,只吩咐自己的弟子快去准备了房间给他们休息。
待擦拭掉了血渍,那清秀的脸庞终于展露出来,只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紧,也衬托的乌青肿块几近黑色了。
明理伏在他脸前,见他睡得安稳,呼吸却是进的少出的多了,不免又提起心来,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明远这时端了小木碗过来,轻声道:“师父,你快去换身儿干净衣裳吧,我来给公子喂药。”她转脸看了那浓黑的药汁,又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的污渍,只得应声称是。
明远一手捏着云卿的下巴,一手握紧了勺柄,然他自己根本无法咽下,喂进口里的药水又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明远只得无奈的拿毛巾拭干,却又不肯放弃的继续尝试,石珠子穿的门帘相互碰撞发出啷当的声响,明远抬头看去,却是明理换了檀紫色的褶裙,上面穿了香芋色的袄,罩了件藕粉的接着兔子毛镶边儿的方领厚马甲,头发也重新梳了髻,只用碧色的如意簪插在发间,脸上毫无神采,眼眶红肿。
她几步走近,接过勺子,又盛了药汁往他嘴里灌,耐心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大半天才喂进了半碗药。
门口响起坑坑的扣门声,自有明远迎了出去,听得几句话毕,那来人便带上门辞去了,明远端着个食盒走了过来,将饭菜一一从盒中取出摆在桌面,转身道:“师父,都已经晚上了,吃些东西吧。”说着,已是摆好了碗筷。
明理哪有心思吃得下一粒米,便摇着头回道:“你先吃些吧,我还不饿。”明远自知再劝无用,只得自己坐着将就吃些。
到了夜里,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呜呜地响,明理把云卿的手捧在自己手里,只觉十分冰冷,心里咯噔一下,集中Jing神看他那脸颊,红的异常,伸手探去,已是烧到了极致,她慌张地喊明远:“阿远,快去喊大夫来!公子发热了。”
明远彼时正在整理衣物,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几步走到床前,看了眼床上那人的越发灰白的形容,连忙答是跑了出去。
没几时,大夫带着自己的小徒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望闻问切一番,摇着头对明理交待:“若是能过了今夜,便三分有望,若是不能够,哎,娘子还是准备料理后事吧。”说罢,长叹口气,喊了明远出去开药来煎服。
今夜注定无眠,师徒二人守在床边,未敢闭眼,他们都心知肚明,公子现在全靠方才喝下的参汤续命了,如今依旧没有醒的趋向,且呼吸越发微弱了。
外面更夫敲了一更,云卿突然睁开了眼,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看到眼前的二人,自是宽心的紧,连说话都变得流畅了,他轻声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明理便把后续一一告诉了他,心知目前处境安全,更加松口气,只觉身上轻松。那师徒二人只道这是转好的兆头,却哪里清楚这正是回光返照。
云卿自是知晓自己的则个状况,想到终究无法与明理长相守,便难过的留下泪来,他抓着明理的手,道:“待我死后,拿火葬了吧,别把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