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寒得仿佛要蜇了眼前人:“别忘了,没有我,你也不过是一介蝼蚁!”
方昊轻笑道:“郡主的大恩大德,在下自然铭记于心。只是……”顿了顿,又凑近几分“我们现在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玶逸郡主失力般靠在桌边,盯着方昊一步步靠近,指节如脸色般苍白,紧紧握起,最终又无力垂下。
王枫最近总在想,这林世子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要是放在以前,王枫一定有所戒备,毕竟自家少爷曾因一时嘴快得罪过人家。可就在一个月前,少爷为林世子挡了酒,喝得烂醉不成,还闹了一晚上病,世子竟亲自倒水喂药照顾了大半宿,隔天又拉了一车药品补品上门探望,王枫暗暗惊讶,却也觉得是情有可原,只当两人已冰释前嫌。然而接下来世子三天两头登门拜访,着实让王枫摸不着头脑。有时带了太医院医官,说要检查身子复查病情;有时带了几册还未上市的最新话本,说是让人换换口味;有时空手而来,只坐在亭内聊上一阵,茶凉了便起身离去。不过瞧自家少爷自始至终没太在意的样子,王枫便也不做他想。
林韫之最近总有种错觉,来萧府找人,十次会有五六次扑空。
“世子爷,今日少爷也被皇上传入宫了。”阿宁语气平淡,似乎见怪不怪。
十有八九都是同一理由。
“可知什么时候回来?”林韫之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阿宁摇摇头,道:“说不好,有时甚至过了子时都未归。世子爷可是有什么事?若是着急,阿宁可代为传达。”
马蹄踏在青石道上,声音脆响,车内之人随着车身微微晃荡。
有何事,为何来,林韫之自己也有些说不上。他承认,以前被萧成誉言语冒犯过,虽未予计较,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可近来几番接触,那人却不像往时般犀利尖刻,面上总是一片温和淡然,不禁生出几分在意,莫非真如梁靖生所说,因为受了教训而性情大变?细细回想,无论是在暗流涌动的朝上堂下,尘土飞扬的校场武地,甚至是乌烟瘴气的烟柳巷弄,那双坦荡坚定的眼神从未被一点污浊沾染。
坐在车辕上的飞弘以为自己听错,可武艺高强如他,又怎会漏过车内那轻如鸿毛的叹息。
“少爷?”飞弘试探地轻唤一声。
“无事,你专心赶车。”车内人语气平静,未有一丝波动。
“是。”
飞弘一挥缰绳,马车绝尘离去。
飞霜阁内,梁靖生与顾献盘膝对坐,落子声交替。
“你是说神臂弓?”梁靖生扬了扬眉,啪的一声落下一子。
“名曰弓,实为弩类。”顾献执白,并不着急下,“成誉曾见书上记载过。此弩以檿为身,檀为弰,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弓之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箭木羽长数寸,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
顾献说的是在之前世界所闻,他无法确定如今这个国家能否造出,或者周边地区是否已经存在这传说中的神兵强器。
“可单人使用,又能穿透铁甲,若能寻良匠打制出神臂弓,供军队装备,想必能够大幅提升远程战力。”言至此,顾献将白子下了下去。
梁靖生双眸微垂,凝视棋盘上的黑白相间:“漠北族人常年逐水草而居住,正是仗着自己有良马,善骑射,屡屡进犯我大渊边境。若是能够拥有与其对抗的强弩铁骑,也不至于让万千战士在前线苦苦支撑。”
“皇上仁义,将士们既身负大渊安危,以身报国,亦是在所不惜。”顾献坐正,面露微笑,“只是还有一点。弓箭历来为十八兵器之首,可在战场上,它并非用于杀人。不需刻意追求Jing准度,扰乱敌阵,削弱敌方士气,才是弓箭手的使命。兵家之道,变幻莫测。□□坚盾,奇兵猛士,没有谁一定是必胜关键,只有审时度势,因地制宜,才能真正坚不可摧,战无不胜。”
梁靖生一愣,随即大笑开来:“成誉,你可真是朕的宝啊!”
被男人夸宝贝,顾献身上的鸡皮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见高公公站在门外。
“皇上,林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身影从他身后跨出,躬身施礼。
“韫之?”梁靖生没想到林韫之会来,满脸欣喜,忙将人喊入内。
林韫之在两人之间坐下,轻咳一声,正色道:“臣并非有意打扰,只是今日恰巧入宫,听闻陛下与萧大人在此对弈,便想来看看,还请陛下原谅。”
“你们能来,朕高兴还来不及。今晚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未等人回复,梁靖生便招呼了宫人前去备膳。
顾献总觉得有股视线一直盯着他头顶。可每次抬眼看去,对面的林韫之低垂着眼,不动声色吃着碗里饭菜。
“吃个饭也能神游了去?”
一块rou夹进顾献碗里,梁靖生好笑地看着这人用筷子捣了半天,一口未动。
顾献自知失态,脸色微红,急急扒了两口饭进嘴里,悄悄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