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庆随即蹑手蹑脚抱着张欣进了屋,轻轻放到床上,又小心翼翼地出门把油灯拿进来,关好了房门。做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正在偷摸着玩耍的孩子,张欣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欣欣啊,我,抱着你睡吧,你身上老这么凉,我给你捂捂。”
“嗯。”
“欣欣,你别老把背对着我,后面捂暖了也要捂前面。”
“嗯。”
“你把宝写字的笔揣裤裆里了?”
“……”
“嘿嘿。”
☆、第 37 章
春天像是一个闹不完脾气的小孩儿,一会青天白日,一会Yin雨连绵,早先下雨时老人都说,春雨贵如油,天上yIn雨靡靡的时候恨不能拿全部家当铺在地上接着,下得久了又觉得有些厌烦,到处灰蒙蒙一片,生产队上工的人寥寥无几,田间地头始终只有那么几个人披着蓑衣低着头懒散地挖弄着庄稼。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缩在家里望着连绵不绝的春雨唉声叹气,虽说进了七十年代,到底和六十年代没多少差别。
张欣坐在堂屋门口,抬头看着天,一两只雀鸟唧唧喳喳地来回奔走于屋檐。二宝正坐在旁边的小马凳上,上身趴在椅子上练写字,春天掌握不好冷暖,二宝一直有些咳嗽,倒是老爷子说比往年好了许多,能安安静静吃饭睡觉了,省了不少心。
二庆去了张家冲伐树,去年年底队上为了填补收成,伐了一部分松树林,拖到县里卖了个好价钱,于是开年一看天气不怎么样,田地里撒了秧苗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活干,便又决定再伐一部分,春上被这雨水浇过的树木,沉了许多,拉去卖的话一定能比去年年底卖的好。
二庆回到家时天已大黑,老爷子和张欣带着二宝在厨房张罗晚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就像人们渐渐形成的习惯,二庆回到家脱去身上被淋得shi透的外衣,搭在椅子靠背上晾着,光膀子跑到厨房,空气中弥漫的蒸汽让整个人浑身一惊,遂抄起张欣早早准备在灶台上的碗咕咚了几口热茶,又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弯腰把二宝抱起来,逗着二宝叫爸爸。
灶火把张欣的脸庞印得亮堂堂的,他伸出火钳去拨弄灶笼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一阵响,老爷子持着锅铲的手没一下停歇,洗完锅的水舀起来倒在桶里,嘴里一成不变地念叨一句,“有猪多好,猪食水,猪食水……”
“父,要不然我回头去抓头回家吧。”二庆放下茶碗说道。
“算了,要不少钱,养不活还糟践人。”老爷子叹气。
“要不了什么钱,去年的工钱,留下来的那些,现在倒可以拿出来用用,现在养,年底肥了就能卖,钱能赚回来,你们也还能吃上rou,这不错。”
二宝听了直乐呵,“吃rou,吃rou。”
“是呀,吃rou,吃rou,你跟小爸都有rou吃,看把你们两个给瘦得!”
张欣笑:“我天生这么瘦,不是到这才这么瘦的。”
老爷子也打趣地说:“回头给欣欣姐姐看到了,还真说我们亏待人家了……”
二庆一阵哈哈大笑,张欣笑着起身,“哪至于了——我去给二哥拿件衣裳。”
张欣说着去了里屋,二庆这才对老爷子轻声说:“吴队长家儿媳就要生养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说这个干吗?”
“父你不知道,当初吴队长拉着欣欣要什么生男娃的药,欣欣倒是给了,不给也脱不开身,现在要是出来个女娃,他不整死欣欣?”
“啊?”老爷子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
“你也知道,他老吴家要孙子要得跟什么样的!”
“欣欣怎么做这糊涂事?”
“我做什么糊涂事啦?”张欣拿着二庆的干净衣服进了厨房,听到在说他,随口问。
“噢,庆说,你给吴队长家儿媳开过药?”老爷子紧张兮兮地问。
“什么药?”张欣一时没想起来,“噢,你说去年那回么,我也没办法,他拉着我不让我走,就差全家给我下跪了!”
“你呀!”二庆有些懊恼,“就是全家给你下跪了你也不能搞这么个事出来。”
“不是,有这么严重么?”
“他儿媳生女娃他当场就扔粪窖去,你说他是不是想孙子想疯了,这下吃了你的药,要再生个女娃出来,他不把你扔粪窖去?”
“二哥……”张欣咬着嘴唇望着二庆。
“行行,他也不敢怎么对你,这段时间能避就避吧,最好别见他了。”
“嗯,二哥你去买头猪苗回来,我在家里养养猪,不去上工了,好吧?”
“这好像还不错。”二庆显然对这个主意很满意,有些赞许地望了张欣一眼。
老爷子接过话,“前些年看猪的卖命看养了一年,年底了肥膘膘的猪就被生产队牵走了,说是政策规定的,后来就没人养了,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一阵沉默,老爷子继续在灶台边上忙活,二庆坐在小马凳上望着灶笼前的张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