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流香殿,顾清辉对着殿前的石阶立了一会,不知该往何处去。修道之人原本也不拘在何处休憩,只消一方清净之地盘坐运功便可过上一夜,可他到底身在合欢宫内,总不好随意自寻落脚之处。过了片刻,有眼尖的侍卫见他无意回殿,这才走上前来,问道:“清辉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客房在何处,这位公子可否为我引路?”顾清辉对着他微微行礼,面有赧色。自入宫来从未有人与他提起客房之事,或许是无人安排过,他这样问,只怕要让人为难了。
“清辉公子,您不歇在殿里吗?”侍卫愣了一愣,“早先尊主命人将被褥用具送进去,说是给您准备的呢。”
顾清辉怔了怔,才想起自己入殿之时的确见到寝殿内除却霜寒所倚靠的那一张宽阔床榻之外,侧边亦又一张小榻,床褥崭新,寝具齐全。他只以为那是给值夜宫人休憩用的,原来却是给自己准备的。
见他怔忡,那侍卫也回过神来,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合欢宫从来不许旁人留宿,客房自然也是没有的。若公子嫌时日尚早,想要四处走走,属下倒能为您带路。”
顾清辉想了想,问:“不知刚才离殿的半夏姑娘可还在宫中?在下正有事讨教。”
“您是想寻药尊大人?这几日她都宿在八角阁,属下这就带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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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阁是宫内药房,顾清辉尚未走近,便闻到了远远传来的草药香气。他循着药香入阁,果然见到了正调制丹药的半夏。
“你怎么过来了?”见顾清辉出现在此处,半夏不由奇道。
“霜寒前辈命我退下,我见时辰尚早,便想着先来寻姑娘……请教些事。”顾清辉道。
“尊主日理万机,还要顾着孩子,你倒清闲。”半夏撇了撇嘴,又叹了一声,“他都告诉你了?”
“是。”
“唉。也不知道他为何就如此宠你,分明从前也不曾认识过。”
“姑娘这是何意?”顾清辉不解。他与这姑娘算不上相熟,却也看出她心直口快,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她既说霜寒对他另眼相看,想必不是扯谎,可除却将天池分与他用以外,顾清辉却也不知道那位西域魔主究竟对他还有何厚待之处。
总不能把与他苟且了几日也算在其中吧。
“你不知道?好吧,想来尊主也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半夏拣好了药材放下,自己坐到桌边,用手中一支丁公藤敲了敲桌子,“坐下,让本姑娘与你细细说来。”
顾清辉依言坐下,然后便听着半夏将霜寒修至渡劫之境、窥知必要行生养之事方可顺利渡劫,因而遍历天下翘楚,最终选了自己的事一一道来。
“要知道,我们本来是打算将你掳来囚在宫中,让你为尊主生下血脉的。”半夏瞪了他一眼,“你可知男子生产多么凶险?纵然尊主修为高深,也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呢。他那样轻轻放过了你,情愿自己受苦,可不是宠着你么?”
“这……”顾清辉双唇颤了颤,“强取无辜之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也只你们这些……魔教妖人才做得出来!”
“对啊,我们本来就是魔教妖人,何况如今西域安危全在尊主一人肩上,自然是应该不择手段的。”半夏撑着脑袋看他,“不过,尊主若真想要留你,哪里用得着强取?以你现在的修为,他只要肯用上三成功力看你一眼,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你也心甘情愿地给他生了!”
顾清辉想要回嘴,却无可辩驳。方才流香殿内,霜寒只寻常一眼,便教他乱了心智,轻易被人制住命门。若真用上功力……确实无法可想。
“可……为何偏偏是我?”顾清辉蹙眉又问。
“你根骨好啊。”半夏理所当然道,“都是修真之人,这还不懂么?如若双亲资质上佳,生出来的孩子多半也是修炼的好材料。你七岁筑基,九岁练气,十三岁便结了丹,若论资质,如今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什么人比得过你,何况相貌又这样好。尊主会选你,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说完她又撇了撇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若非入不了尊主的眼,我还想和尊主生孩子呢。”
顾清辉闻言心尖一颤:“你……对前辈有情?”
“那倒没有。”半夏笑起来,“可,那可是尊主啊。如今在整个西域,论天资,论修为,还有谁能比得上?若能与他生个孩子,不知得是怎样惊才绝艳之辈呢。”
这话听得顾清辉心里极不舒服,闷声道:“生儿育女这等大事,你不论有情无情,只看天资根骨?”
“这有什么?”半夏不以为意,“我是修真之人,若是生下的孩子天资平庸,我不高兴,孩子也会不高兴的。”
“若天下女子都如你这般,当置天道人lun于何地!”顾清辉负气道。
“为自己的孩子求最好的血脉,怎么就不合天道人lun了?”半夏拿着丁公藤点了下顾清辉的脑袋,“只是求得到求不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魔教妖人,不可理喻。”顾清辉向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