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回来得匆忙,早上才跟兼职那边请了一天假,看赵秋的状态不好暂时走不了的样子,便又多请了一天的假。
显然这几天赵秋都无心在家弄饭,冰箱里的食材很少,黎里趁着母亲在休息的时候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些菜回来,才将菜洗干净,赵秋就醒了,抢着道:“我来。”
声音依然沙哑又疲惫。
“那我来扒蒜。”黎里拿着小凳子坐在旁边慢慢剥着大蒜。切菜的声音在厨房空洞的响起,以往母子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毕竟都忙,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所以就格外珍惜,从不会出现这种沉默的画面。
赵秋做出了两菜一汤,依然是色香味俱全,黎里盛了饭摆在桌子上,但谁都没有胃口动。最后还是黎里先把碗端了起来,温声哄道:“妈妈,先吃饭吧。”
赵秋还是没动,其实中午在医院吃饭的时候她就吃得很勉强,但为了不让丈夫疑心,所以努力伪装着。但此刻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脑海里被纷杂浸染,到底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儿子,轻声问道:“是一个男人吗?”
黎里倏地停了筷,言语像针尖一样刺进他的心中,让他有些难受。
赵秋眼中浮现的痛苦更多,“还是……”
黎里便笑了,放下了碗筷,故意以一种很轻松的语气道:“我又不是卖yIn,只是跟人签了包养合约,金主当然只有一个。”
赵秋眼圈泛红,虽然痛苦,可还是止不住想要知晓更多,“开端是……因为那三十万吗?”
“不是。”黎里语气平静,“在此之前就有了。”
赵秋痛苦的喘息了一声,向来柔软温和的脸色都稍稍有些扭曲。她无法诘问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恰恰只有她心里才清楚儿子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从高中起黎里就自己赚取生活费,学费因为是贫困户的关系几乎都减免了,但生活费没有。上大学后,她也从未给过儿子任何费用,反而是他一直往家里打钱,给黎和平的医疗卡上充钱。她算不明白账,再加上黎里有时候的刻意隐瞒或者撒谎,她总以为不会是那么大的一笔金额,现在才知道,一个还要上课的学生要赚取那些钱该有多么不容易。
即使他走上了歪路,赵秋也无从责备。
更没有脸去责备。
她只是觉得难过和痛苦,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儿子未来的命运。
赵秋再次掩面哭了起来,泣音细细碎碎,其中的难过却体现了个淋漓尽致。她呜咽着道:“你以后该怎么办啊……里里,你以后是要结婚生子的,你走了这条道路,未来又该怎么办?我把你生成这样已经是罪过,还让你付出这么多,妈妈真的不称职……妈妈无用……我……”
黎里无论什么时候看到母亲哭都无法保持镇定,连忙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我们的合约只有两年,谁都不知道,两年后我毕业就工作了,到时候可以重新开始。妈妈,别哭了,妈妈,是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了。”
再多的安慰似乎也无济于事,赵秋依旧痛苦又自责,因为她心里清楚,什么事情经历了就是经历了,不可能会留不下痕迹。她哭得伤心,黎里从未见她哭得这么厉害,甚至有那么点歇斯底里的味道,放开的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哑声,一嗓音一嗓音,几乎像重锤一样砸进他的心底。
最终黎里只能道:“我没被弄过那里。”
哭声戛然而止。
黎里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别人不喜欢,所以那里没被弄过,到时候存够钱了做了手术,我还是能正常结婚生子。”
世界上若有人最了解赵秋的话,那个人可能不是她的丈夫,但绝对是她的儿子。黎里心里知晓母亲到底有多在意自己多出来的女性器官,她也自责,觉得是自己在孕期吃错药才导致儿子畸形,所以以前几乎是数着日子等待着给他做手术,因为只有这样,儿子才算恢复“正常”。赵秋人生里最大的心愿也是看着儿子正常结婚生子,有一个世人认可的完美家庭。
如果那个本不该在儿子身上存在的东西却被用来取悦另一个男人,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痛苦到窒息。
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下,露出赵秋那张因为布满泪痕而显得楚楚可怜的脸。她呆呆地看着儿子,犹自不敢相信,“真的吗?未来你真的能正常的……结婚生子吗?”
来不及多做思考,黎里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种安慰暂时算有了效果,赵秋虽然没吃多少饭菜,但好歹没有再哭了。黎里在狭小的床上躺了一夜,第二天赵秋给他做了早餐,母子俩沉默的吃完后,黎里道:“妈妈,我得回去上班了。”
见赵秋盯着自己看,黎里笑了一下,温声道:“真的是上班,不是去干什么坏事。”
赵秋就慌,小声道:“里里,妈妈没有说你……”
“对方其实挺好的,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可能就两三次,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黎里熟练的撒谎,其实这句话放在一个月以前都不算是谎话,那会宴闻对他的邀约确实很少,只有最近才频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