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跟男人签订合约的事被母亲发现后,黎里跟赵秋的联络减少了一点,每次看到她的来电,黎里不再是全然的欢喜,而是夹带了些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赵秋大概也因为有同样的感觉,所以他们现在的联络方式以通话居多,视讯倒是很少。
这次也不例外。
黎里看了下时间,不算早了,已经快十点了,“还没休息吗?”
赵秋的嗓音有点哑,“就要睡了。”
黎里有些担忧,“感冒还没好?”
他知晓母亲前段时间生了病,本想回去照料的,赵秋说是小感冒阻止了他,他就没回。此刻听到她声音这么哑还带着鼻音,就又担心起来。
“没有,都已经好了。”
黎里了然,那她应该是不久前还哭过。至于哭的原因,他心里当然清楚。他知晓母亲是个敏感的人,又容易产生自责情绪,家里这番模样本来就让她的情容易产生变化,在知晓自己的事后,不哭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最不想弄哭母亲,可在这件事上,他无可奈何。
母子俩都沉默了好一会儿,黎里正想出言安慰的时候,赵秋先开了口:“里里,你能给我……那个男人的联络方式吗?”
内心涌起一阵疲惫,黎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温和,“妈妈,你要联系他做什么?想要他跟我解除关系吗?但谁都不是慈善家,我拿了他的钱,就该尽那些义务。”
赵秋连忙道:“我没有想要无理取闹,我知道的……”
“那你……”
赵秋顿了顿,才轻声道:“我想退他一部分钱,让他跟你结束。”
黎里常常觉得母亲身上含有一种天真的气息,但他以前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是另外一种优秀的品质。他其实还挺乐意看到这样的母亲,因为会觉得是自己的努力守护了她。然而现在他却觉得有点烦躁,虽然不想在言语上伤到对方,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能有多少钱退给他?”
赵秋语气有些艰涩,“如果有五万块的话,可以吗?”
黎里立即警觉起来,“你哪里来的五万块?妈妈,谁给你的?”
“现在没有,我是说如果有的话,刘老师说了,要是我需要的话可以提前预支工资给我。”赵秋慌乱地解释了一顿,最后轻声泣道:“里里,妈妈不想你再遭遇那些事,妈妈就想你过正常的人生。”
黎里面对她的哭声,永远无法再冒出任何的脾气,甚至连反驳都没有,最后都是温柔地哄,“我会的,我以后会有正常的人生的,你不要有任何担心好不好?”
然而挂断电话他心里就知晓,自己永远“正常”不了。
他对母亲的欺瞒那么多,“性向”便是其中一样,他无法对赵秋说出“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这种实话,只能尽量拖延,让她心中一直怀有自己的儿子很正常会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这种期盼。
学校开学前黎里又回了趟家,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只是在赵秋谈要给他做手术的事的时候争执了一两句,尔后又在对方泪水盈盈中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开学后培训班的兼职他就辞了,只还做着私房菜馆的兼职。近期宴闻忙碌,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偶尔宴闻邀约,黎里都因为受母亲的情绪影响而找理由推了。
这次是被推了之后宴闻发来的第二次邀约。
短信内容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只说了时间,约的是晚上七点。以往黎里每次收到这样的短信都觉得雀跃,胸口像住了一只小兔子一跳一跳的,完全没有去“上班”一样的沉重感,反而有种像是要跟恋人约会一样的兴奋。
然而现在,一想到母亲如刺一样的目光,他就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一样,半点火热的情绪都无法蔓延开来。
可他无法再拒绝。
两个人不是恋人关系,而是包养关系,收了钱之后要付出怎样的义务,他心里一清二楚。
将短信删掉,没选择跟室友一起去吃饭而是先去洗了个澡,本以为出来时宿舍都空了,却没有想到宴霁还坐在桌子前。黎里有些奇怪,“你不去吃饭吗?”
宴霁问他:“你怎么不去?”
黎里坦然道:“我有约啊。”
听到他的回答,宴霁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心中只有气苦的份。前段时间他纠结着那个男人身份的事,还找朋友查找那辆车,车型号倒是搞清楚了,而且还是限量款,但因为那款车销售的年代已久,以他的人脉不可能知晓每一个购车人的身份,再加上中途还有转让的,所以只能作罢。他想往黎里这里探寻,可黎里根本不正面回答他,手机随他翻也没翻到什么痕迹。而这段时间黎里很少在外留宿,宴霁还暗自欣喜以为两个人断了,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又有约!
是阳痿吧?这么久才约一次!
宴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还得克制情绪,“晚上不回来了?”
“应该是。”黎里收拾好东西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明天早上带早餐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