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家的,腰部往下都像淋了一场大暴雨,棉袜能拧出水来。站在花洒下,脑海里除了那被当众猥亵的巨大耻感、粗口侮辱的话之外,最挥之不去的,是和男人胸膛偎依挨擦的触觉。
冰箱最下面有两排Fillico,翅膀和皇冠都是最简约的款式,季天蓼不喜欢太浮夸的,可灌再多水也浇灭不了心火。打开衣柜,色彩单调中体现着优雅境界,连换四套睡衣都觉得很不舒服,身上痒痒的,那秘处尤甚。点了安神的香薰蜡烛,但没半点催眠功效,一闭上眼都是性爱蓝图。想点根烟,不是有瘾,是为了把烟头往太阳xue一烫,烫醒恬不知耻的自己。但yIn乱至极的快感是永久性的,已经蚀在骨头里了。
终于,给盛启泽拨了过去。
可对方并没接起来,十分钟之后才回了一通电话:“怎么了宝贝,这时候想起来找老公了,什么事?”
季天蓼声线冷淡:“没事不能找你对吗。”
盛启泽经常承受他这样没由来的火气,早就见怪不怪,都没停顿,笑着说:“说什么糊涂话呢,我巴不得你天天粘着我,可惜季总日理万机。”
季天蓼手支着撑着额头:“开视频,我跟你说件事。”这一昼一夜带来的剧变,让他的Jing神处在崩溃边缘,看到爱人的脸多少是个快慰。
这回,盛启泽却停了一下才说:“怎么了?马上要飞了,快没信号了。”
“飞机WiFi买不起?”
“好,等我一小会,马上打给你,嗯?宝贝不生气。”
季天蓼火星乱迸了半天,终于反思过来自己不该这么无理取闹,神经过敏得可笑,语气缓和了说:“算了你不方便就算了,我今天情绪不大对,抱歉启泽。吃过晚饭了吗?我是想说最近休个假,回北京看看爷爷。盛教授也曾经是我的老师,一日之师终身为师,不去送一程,心里不是滋味。”
“嗯…”盛启泽纵横商海多年,很少有这样拖泥带水的尾音,因为这会显得不自信,“最近不忙了小蓼?”
“有话直说。”季天蓼最讨厌顾左右而言他,“是nainai还不知道我们订婚了,她还不同意,见到我肯定要赶出来,你是这个意思吧?”
“嗯……”
“盛启泽。”季天蓼把脸埋在手掌里,深吸一口气,神色痛苦地说,“大学毕业你就说要娶我,五年了,每次都是无限延期。其实我一点不觉得我在用青春等你,因为我认真过自己的人生,恋爱只是一小部分,也不在乎别人说我一心想攀你们家,我图不图钱你最清楚。我只是想安定下来,年纪不小了,真的折腾不动了,人越老真的越想有个家。”
“我知道你很辛苦,我知道的,但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小蓼,你还不放心?”
“结婚日期?”这是他心上一个疙瘩,越结越大,而盛启泽永远只会软处理,似乎要放任它长成一个瘤子。
“……”
“说话。”
盛启泽的语气也染了疲惫:“小蓼,我们可不可以不用这么陌生的说话方式?我们是夫妻,最亲密的人,你每次这样冷冰冰地说话,就像谈判桌上的敌人,真的有必要吗?”
“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我脾气不好让你难受了。但你在使障眼法,回避我的问题,就是不敢回答,对吗?”
空气沉默半分钟,然后季天蓼撂了电话。
咕嘟咕嘟又喝两大瓶水,想把这些烦恶的情绪从肠道里清除掉。慢慢啜牛nai冷凝的薄膜,看到新来电不是盛启泽的,季天蓼眼神暗了下去。
他随母姓,母亲季璟曾经是一位享誉世界的生理学家,但是放弃学术赋闲很多年了,个中缘由至今是学界最大疑团之一。母子住同一座城市,但连通话都很鲜有。季天蓼童年的记忆呈现一片奇异的空白,离婚之后父亲出走,母亲整日沉浸在实验室里,他就和长在孤儿院没两样。
“母亲,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他对季璟一直都这样称谓和问候。
“好的。电视上在播今天的暴恐事件,里面出现了你的镜头,你受伤了吗?”
季天蓼一下子受宠若惊,活了二十八年从没遭到这样的母爱轰击,好一会才说:“我没事的,都是皮外伤。”语速都加快了。
“皮外伤?让我看看。”
但他卷起袖子之后,季璟的语气明显失望:“只有刀伤?有没有谁用一块烙的铁往你身上烫?那上面的图案是什么?还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绿眼的孩子,大约一二十岁?或者一个白化病的男人,还有一个人有机械手臂?”
季天蓼怔愣住了,季璟看他完全不知情,就要挂断通话。
“都没见过…但今天真的挺险的,我其实…差点……”只是想多留妈妈说一会话。
“可以了,我知道了。”季璟只这么说,然后就掐了,连说晚安的机会都不给儿子留。
电视一直开着,季天蓼总这样,爱多开几盏灯,不看节目也要听个响动,显得家里气氛没那么冷清。他也看到那则循环播放的新闻,这一天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