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江澈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中则在进行大量的演算与覆盘。
那群雇佣兵将炸弹装在何处先不管,真正有问题的是炸弹爆炸的时间点。就算他们想将他与大楼一起炸毁,也不可能将倒数计时设置得那麽短,连给自己与同伴撤出大楼的时间都不留。
尤其那个首领对炸弹的存在只字未提,或许也没想过用炸弹来威胁他就范,毕竟弊远大於利,弄不好集体凉凉。所以炸弹只会是最後的杀手鐧,不到万不得已时雇佣兵一方也不会用。
炸弹只可能是手动引爆的。那麽问题来了,是谁引爆的?
那些雇佣兵都被歼灭了,他与御江澜连炸弹的存在都不知道,而那三人就更不可能了。炸弹爆炸的时候他们正在跟御江澜互相残杀,根本就没多余时间引爆炸弹,加上动机也不够充分......不,他们明显是优势方,根本就没必要将自己置於险境。
运用最简单的排除法筛除之後,唯一一个有办法引爆炸弹的人......就是那个少年。
虽然他有想过去看监控,然而大楼被毁得彻底,所有设备都跟倒塌的建筑一起崩坏。
御江澈仔细回想着当时的现场。性情大变的御江澜和那三人打得有来有往,难分高下,而他跟少年就站在一旁,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那四个人的打斗明显超过了正常人类的范畴,过招的速度快得能看见残影,就算是黑道当街火拼也没他们那麽夸张。
只不过到底是一挑三,御江澜逐渐落了下风,攻击也慢慢出现颓势。而变异就是出现在这个时候,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天摇地动,灯光瞬明瞬灭。
而他身旁的少年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场面──他当时还以为是少年的临场反应极强──直接冲进那四人之中,却是一拳打上御江澜的腹部,直接就将猝不及防的御江澜当场打晕,背起他就往另一边拔腿狂奔。
这个急转直下的变故不仅仅是他,就连那三人都陷入了刹那的错愕。他本想去追,但是又有一连串的爆炸接连迸发。炸药的冲击波将他震倒在地,从天而降的石块砸碎了他的脚踝。他疼得冷汗直流,一时之间爬都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弥漫的烟硝与火焰之中。
而後御江澈脚下的地板也跟着崩塌,他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坠,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与面对枪口与刀械时截然不同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死亡。
还是少女的呼喊唤醒了他的理智,他本能地往下看,身下的楼层已经被汹涌的火海彻底吞噬,而他正悬挂在半空中,若是掉下去必死无疑。
抬起头,发现是那个绑着双马尾的少女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吊在半空中。她的上半身已经有大半都悬了空,甜美的容颜也因痛苦而扭曲。
这时他才注意到有根裸露的钢筋刺穿了少女的身体,少女若不是为了救他,根本就不必挨这一遭。
“傲慢那个疯子.......”疼得脸色惨白的少女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随後断断续续地和他说,“你撑着点、不、不要放手......我们、很快就拉你上来......”
御江澈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直到少女被爆炸分散的同伴将他拉了上来,双足安稳落地後,他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原来死到临头,他也是会害怕的。
双马尾少女也很快被人从钢筋上拔出,那钢筋贯穿了她的侧腹,虽不是即死的致命伤,但是拖久了一样会失血过多而死。
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将奄奄一息的她平放在地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药包,替她做着紧急治疗。他踉跄地爬到她的身边,声音嘶哑而哽咽:“谢谢你,真的。”
少女摇摇头,虚弱地勾勾嘴角後就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另一名长发少女也从烟幕中走出,重新与他们会合,向他们说明大致情况後便背起少女,开始领着他们在摇摇欲坠的大楼中到处乱窜,寻找那条与别栋大楼相通的通天桥。
後来的事情御江澈也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他的脑袋受到重创,很多事情一时之间都想不起来,但是在失去意识前望见的那一幕,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好不容易找到通天桥後,大楼终於支撑不住连环爆炸的侵蚀,开始急速崩塌。但是那条通天桥却早就被炸成了两半,必须要全力助跑才可能跳得过去。然而不论是背着同伴的少女,又或是跛脚的他,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此处的时候,那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却忽然掐住他的衣领,把他当成铁饼似地给用力抛到了天桥的另一边。
御江澈在地板上滚了数圈,身上布满擦伤,飞扬的尘土扎得他眼泪直流。他挣扎着爬起身,却只看见那三人和崩落的楼层一并消失於弥漫的黑烟之中,宛若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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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江澜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瞎了。
但从脸上传来的触感很快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