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自若,低着头正在用那些拿来当床铺的稻草编着什么,隐在阴影里的身影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世外,使他产生了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斜阳姑娘。”
张斜阳抬起头,见是梁世子,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应了一声,仰着脸看向他。
那与世隔绝的疏离感瞬间消散,梁衍文看着那张憔悴肮脏的小脸一瞬间生动起来,心头重重地一跳,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狱卒打开了牢门,知情识趣地退下了。四周也都刚好没关人,这阴暗的地方就只剩下梁衍文和张斜阳两人。
上午的时候,梁衍文乘着轿子出了景王府,翠香阁的红儿正焦急地站在大门前,看见他的轿子出门,直接拦跪在了路中央。这丫头前些天来找了他好几次,门房当然不会替一个青楼烧火丫鬟通报,只是他恰巧撞见了一回,想到张斜阳,心里微微一动,允了门房替她传口信。她每回来都是替她的阳儿姐姐做说客来的,小丫头没上过学,不知道何为矜持,每次都直白道斜阳姑娘想他念他,次数多了,倒真让他有几分相信,张斜阳确是想他,不只是为了生存,然而这念头一晃而过,也并不叫他感动,只觉得这里头的真心,怕是一成不到吧。
他近日被王府的事缠得焦头烂额,无心风月,日子久了对斜阳姑娘不着痕迹的那丝悸动也略微有些淡了,打发走了小丫鬟后,忙忙碌碌地就又把这对主仆忘在脑后。谁知这次她竟是直接上前来拦他轿子了,磕头嗑得砰砰响,一声声哀求他救救她家阳儿姐姐,梁衍文这才知道,张斜阳为了拒绝其他恩客,将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世子爷拧着眉头,看着坐在杂草堆里的人,一时间心疼混着内疚之感纷纷涌上心头,他曾经以为“她”和自己欢好时娇憨顺从的主动姿态只是因为“她”天性浪荡,却没想到,换个人能让“她”如此激烈地反抗,这么身轻体娇,柔若无骨的人儿,拼死反抗一个两百来斤的大男人,说同归于尽也不过如此。
梁世子心想,她是真的心悦于我。(张斜阳:???)
“走吧,我带你出去。”
张斜阳看见梁衍文的那一刻还有点恍惚,不敢相信他真能把这拔吊无情的傻逼世子给盼来了,又见他一脸内疚,心里就开始拨起了小算盘。
“世子爷能带我去哪儿呢?”张斜阳缓缓地拉开梁衍文的手,动作轻柔,似乎是带着万般不舍,“赶走了一个李德志还有赵德志王德志,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哪儿。”
“不会再有别人了,阳儿。”世子爷并不习惯和人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方式,尤其是女子,他虽是个风流浪荡子的名声,但都只图人身子,砸钱就是,懒得费神哄人,能拨动他情绪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当然张斜阳本人是不知道的,他只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烂屌的中央空调。
张斜阳转过身去,抹了抹并没有流泪的眼角:“您总也不来,我、我回去也没什么盼头,”他将毕生的演技都发挥了出来,话说到这里,声音还带上了哽咽,“我原本盼着早日赎身,重获自由,自从成了世子爷的人后也不想了,就望着能好好跟在您身边,可、可是,世事岂能皆如我所愿……”
“那就跟在我身边,”梁衍文说,“我带你回府,不回翠香阁了。”
张斜阳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凄切样子,抬眼怯怯地看向梁衍文:“当真?”
梁衍文点点头:“当真。”
张斜阳犹豫了一下这时候是不是装作感动该扑到梁世子怀里,可他实在干不出来这事,便抬起袖子继续抹眼睛,掩住快要绷不住翘起来的唇角。
景王府张斜阳还是没进成,他被带到了梁衍文的一处别院里,那院落在外看毫不起眼,进去后穿廊过院,却是别有洞天。张斜阳想,他这是被金屋藏娇了?但再怎样也好过继续呆在翠香阁和那唯利是图的柳妈妈周旋,他应当知足才是。
张斜阳没见过世面,跨进院门起就开始张着嘴东张西望,啧啧感慨腐败奢侈有钱任性,等到了内院才回过神来。
梁衍文吩咐下人给他收拾个厢房出来,张斜阳偷偷转头看他,出了翠香阁的世子爷意外的成熟正经,始终走在他身旁一臂远的位置。梁衍文发现他的目光,柔声问他:“阳儿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和管家提,不必拘谨。”
张斜阳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你也一起住这里吗?”
被提问的人惊讶地挑眉,心说张斜阳可真一丝矜持也无,但他又想到,张斜阳不过是心仪自己而已,情难自已,乃是人之常情,自己不应当去责备她。某方面经验丰富,却从不涉足感情领域的世子想到这里,竟然有几分不自在,扭开头不去看张斜阳那水光潋滟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回道:“我无事的话就来陪你。”
张斜阳:???真的不用啊,你忙你的吧,最好不要来!!!
因着这个误会,连着好几日,梁世子都宿在这别院里。但他体谅张斜阳遭受的几日牢狱之灾,身子虚弱,并没有做什么越线的事,他近日来杂事繁多,一问才知道景王爷终于又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