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杨青月看到他眸中波光粼粼,心头一软,顺着他刚才拽着自己衣袖的右手绕了一圈,穿过他没有束护臂的松散袖口,恶作剧似的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牵引侠士靠近了些。
仿佛亲密的恋人牵手同行一般。
被制住手腕的侠士其实有些困窘。他模糊觉得自己与杨青月现在的姿势颇为暧昧,但他又从未与其他同性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接触,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表达亲近的动作,也就顺从杨青月握住他的手腕没再挣开。然而即使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侠士还是感到被杨青月泛凉的指尖触碰的肌肤着火般灼燃起来,很快一抹赤色便爬上了他的耳廓。
侠士胡思乱想时并未注意杨青月面容上的表情变化。他惯常的笑意忽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不可置信,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侠士,然而只一瞬便恢复成先前的模样,轻声开口:
“听众既散,不如和我同去思齐书市?”
侠士非常想答应杨青月,可转眼又想到忙碌的大师姐,嘴角一撇一副失望的样子:“但我答应了师姐帮她晒书……”
远处的大师姐听到侠士提起她,急忙摆手示意不要考顾虑自己,朝着侠士将双手拢在脸颊两侧故意拖了长音:“我——无——事——你——快——去——吧——”
既是如此,侠士便也乐呵呵地随着杨青月上了小船。登船时杨青月主动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让侠士心底里涌出一丝惆怅;而后他却发现由于船舱窄小只能容得两人相对而坐,身躯甚至极为贴近,又因尴尬浑身一哆嗦。
杨青月看着动作僵硬缓缓坐下的侠士,戏弄之心骤起,故意往前挪了挪继续缩短两人间的距离。侠士哪会想到杨青月竟有此动作,腰脊挺得极直移开目光望向舱外。然而再怎样躲两人依然会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彼此交换呼吸,恍惚间侠士再次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红梅香气。
侠士突然想到了那夜,自己不合礼数、甚至有些轻薄的亲吻。他的脸颊一瞬间红透,如同树梢挂罥的成熟秋柿。
杨青月自是不知缘由,只当是自己行为过激便也收敛神色。湖天济阔,偶有鸥鹭惊起划过碧空,远处门内弟子们时有时无的笑谈声透过舱篷,一副生气盎然的景象。侠士很快着了迷,没意识到小船早已到达思齐书市的渡口,直到船夫将头伸进船舱唤他:
“先生,书市到了!”
侠士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不作声的杨青月,一时羞恼:“大公子为何不提醒我!”而杨青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侠士,嘴角还挂着笑:“你那般入迷,我又怎么忍心。”而后俯身出了船舱径直上岸。
最后侠士还是向船夫道了歉,生闷气一般无视岸上杨青月向他伸来的手,踩在船舷上想直接跳上去。可他没有估算好高度,加上船舷因潮湿生了青苔,脚下一滑竟是要摔进湖中。杨青月心中大惊,急忙扯住侠士挥舞的手臂,而侠士也借力跨马步般将右脚踩在还未离去的小船船顶上,以一种滑稽的姿态保持住了平衡。虽然周遭吵闹,侠士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脚踝上“咔嚓”一声似是扭到了,但他并未声张,在岸上站稳后乖乖站着任由杨青月细碎数落了他一番,之后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到了书市大门口。
好像也没什么事,侠士偷偷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腕——起码现在还没有感觉。他这般想着,注意力很快被书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和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正当他四处乱瞧时却意外撞上了人,急忙收回目光准备道歉,抬眸才发现竟是一头撞在杨青月身上,顿时又红了脸。然而侠士注意到杨青月似乎完全没在意,他此时正眉头紧锁看向喧闹的前方,那里层层围了许多人,隐约还有争吵声传来。
“怎么了?”侠士在杨青月背后探了头往里瞧,只见一个面目不善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把琴正责骂面前的年轻后生,两人都未着长歌服饰,看起来应是外乡人。侠士侧耳听了半晌,渐渐搞清楚了为何两人起了口角:那中年男人将手中之琴视若珍宝,几不离身,今日正前来长歌观书;而年轻人可能是不小心与那男人有了磕碰,导致琴身破损,但却始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因此争吵不休。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中年男人横眉竖目,嗓音越发大起来:“偌大长歌门竟无人识得此琴,又怎敢恬颜称自己以琴剑传世?”
这话可有点过分了。侠士撇撇嘴,盯着那把琴左看右看,除了觉得上白下黑的颜色有些怪,也没看出来哪里有特异之处。而他身边也不乏门内弟子交头接耳,大家都没觉得这琴哪里珍奇,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带了些不解和鄙夷。侠士挠挠头,张嘴想为莫名其妙被扣上帽子的长歌门说几句公道话,可刚开口就看到身旁杨青月眸光浓墨般深稠,冷冷地落在那个男子身上,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此琴名檐下霜,由江南斫琴大师张梁所制,因油桐木为琴身、白玉髓饰琴头而得名。”杨青月嗓音清冷平直,却明显带着不快,甚至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戾气:
“然而此琴本应藏于长歌门挽音阁内,你又从何处得来?”
中年男子也未曾想到会有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