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晦暗的光线跳到吕慈面前,盯着那双戏谑的眼睛咬紧牙关,血丝一点点浮上眼白,他攥着衣领把人提起来:“你祖宗我要是让人伤了的老娘们,你就是个泼妇!”
他是表里如一的气急败坏了,吕慈最忌讳被骂祖宗,也是气得暗暗一咬牙,脸上却是颜色不变的回敬:“哦,那就是三一门没错了,可真有出息,不是你自己要拜鬼手王的么?现在想演弃妇也晚了。”
三一门里有名有姓的人物,吕慈都是有印象的,可想来想去,哪一个都不像是能跟李慕玄结下孽缘的,总不能是他单方面对大盈仙人耿耿于怀上了。
左若童的形象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很招人爱,但据吕慈所知,敢肖想他的是一个都没有,或许曾经有过,可那已经是他们这辈人出生之前的事了。打他知道玄门中有这么位大前辈起,左若童就是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他没想到,眼前这位恶童曾经在三一门的春光中对着神像撒过疯。
李慕玄被吕慈的新比喻气得直哆嗦,并没料到他正在百转千回的琢磨自己的事,张口就挑最有攻击性的事实刺回去:“你哥马上结婚了!”
吕慈一把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衣领,面目中显出凶恶相:“三一门不要你了!”
“你马上就多个嫂子!”李慕玄搡他一把,他也不费劲去想旁的话,反手捺住对方肩膀再次强调,“三一门不要你了。”
“你有本事挤兑我,没本事去睡了你哥!怂货!”李慕玄的嘴当场野了起来。今天这一架仿佛是非补上不可,然而吕慈接下来的回答直白的让人吃惊,“我要是打得过他,还用得着你说?”
李慕玄愣一下,大而黑的眼睛跟着睁圆了,睫毛长长的围了一圈,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抖着。他跟吕慈认识的时间越长,越能觉出这个人的不正常,同时对吕仁有点肃然起敬,能把这样一条不驯的野狗收拢住,实在是件很费心力的事。
可是野狗也有野狗的好处,李慕玄跟吕慈玩在一块儿,真是什么负担都没有,纯粹就是瞎混,混出问题了也不怕,大不了干一架,反正他不吃亏,他看新鲜似的讥笑吕慈:“你真不像是个名门正派。”
“不像也不要紧,反正我这个名门是投胎投出来的,至于正派……不是有你们么?”吕慈时不时的就要对李慕玄起杀人灭口的心思,虽然淡得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真的是有,也是因为这点心思,他在吕仁面前不敢说的话,在这里统统可以讲出口。
两个人存着南辕北辙的念头,暂时放下方才没吵出结果的嘴仗,开始算导致他们在这里聚头的旧账。
李慕玄提起这茬来,感觉自己有点理亏,他怕连累到苑金贵,在吕慈开口前先又承认了一遍:“我是给你使绊子了,不管你想怎么样,咱们一次算清楚。”
吕慈已经不想把李慕玄怎么样了,就是有天大的火气,先在大冷天里走上一段,再在酒店走廊里等半天,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况且他已经狠揍了李慕玄一拳,于是他只是拍出维修办公室的账单:“这里面有你三分之一。”
钱是小钱,抛出去听个响也无所谓,但要他替李慕玄付了,他扪心自问,是非常的不乐意。
李慕玄伸着脖子看了眼数字,怀疑他是还留着后招的问:“这就完了?”
“你要是想再搭条胳膊腿,我也可以成全你。”吕慈抬手接住冲着他门面飞过来的支票本子,轻轻一抖搂就从夹页里抖出来不少杂物,有现金,也有几张小票和照片。
其中一张两寸的小照片尤其引人瞩目,他往地面上踢了下鞋尖,使如意劲把照片飞到手里,然后嚯了一声扬眉道:“你可真是越长越丑了。”
李慕玄不知道他忽然评价自己的长相是个什么意思,伸手过去说:“给我也看看!”
照片轻而稳的落到了他手里,是当初去三一门求学时拍的证件照。颜色泛黄的相纸里,刚长到十几岁上的他鼻梁笔直,嘴角盛气凌人的微抬着,尚未剃掉鬓角的黑发也是浓密如云,同现在相比,变化委实是不小,可是吕慈一看就知道这是他。
凡是见过李慕玄小时候模样的人,统一的认为他以后很可能会长成个祸水,从结果上看,差别也不是很大——他快长成个祸害了。
吕慈对于祸水和祸害的区别毫不在意,他从支票本子上撕下一张放到桌上,余下的原路奉还,然后提醒看着照片恍神的李慕玄:“填数。”
支票上的印章和签名都是早预备好了的,就数目是空着的,家里轮不到他这个少爷管钱,但这样马虎举动的危险性他还是清楚的,可李慕玄收起照片,就回了句:“你自己填吧。”
李慕玄既不清楚自己的具体资产,也不在乎这钱怎么花,他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天起就没缺过钱,支票本子刚拿回手里,扭头就垫衣服底下去了。吕慈来找他,单是为了出口气,欠账问题既是已经解决,便也顺手把支票往衣袋里一折,至于之后还能不能兑,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如此枯坐片刻,李慕玄忽然想起自己作为主人,应该招待一下客人,然而屋里除了上回高艮带给他的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