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一出去就是那家精品罗浮菜,两侧已经站了服务生,笑脸盈盈地接待来客。
景元只得带着彦卿出电梯,去前台要求取消预订。前台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客人到店却要取消的情况,颇为手忙脚乱了一阵子,还叫来了值班经理,最后从景元预留的信用卡上扣了百分之四十的餐费——厨房里菜都备好了,哪能随便临时取消呢。
彦卿跟着景元出餐厅下电梯,景元回头看看他,感觉他看起来快哭了。
“没事,他们没生气。”景元安慰彦卿。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高级的餐厅……”彦卿低着头。
“真没事,我也没生气,本来就是为了欢迎你,才带你出来吃饭,当然要吃你想吃的。”景元柔声道,彦卿垂头丧气的模样很像一只淋雨小狗。
“可是……老师,一千多呢……我要工作多久才能还得起啊……”
景元出身中产家庭,年少成名后更是没过上一天穷日子,总忘记彦卿的经济状况,这下他终于明白过来。
他比了个手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音乐节表演一场,酬金是这个数。”
彦卿随着他的动作抬头,显然被惊到了,忽然打了个嗝。
景元本来还想说什么,彦卿却开始不停地打嗝。景元只得给他拍背,狼狈解释道:“我不是炫富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开始工作后就明白了,这个行业是很暴利的,否则怎么那么多人挤破头都要做明星呢。”
“哦……嗝……哦……”彦卿很是难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餐厅并不远,彦卿突如其来的呃逆终于在入座后止住。景元颇有些哭笑不得,要了菜单让彦卿自己选,先前突如其来的嫉妒烟消云散:他和这样一个半大小孩计较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自然规律。
不过,如果有选择,他更情愿他在知天命的年纪遇上彦卿,人年轻时总想着要拼搏一把,要给自己挣功名,年纪大后却总想着要有人接过衣钵、要传承,普通人家是想着生儿育女,将基因传承下去,而换了艺术家,就会想着收徒弟,将毕生所学、人生领悟都教给弟子。
彦卿自然是不知道景元在想什么的,他飞快地选了几样菜,又去问景元的意见,景元凝视十寸臭豆腐披萨的图片几秒,没有阻止彦卿点单。
等餐时餐厅里有几个人认出了景元,试探着蠕动上前,企图要签名或合影。
这也是景元不愿意来这间餐厅的原因之一。彦卿尚且未入行,不知道做明星是一种出卖隐私换取曝光度与名望的行当,他却很清楚,他无法在任何没有包厢或非会员制的餐厅中安稳吃一顿饭。
景元拒绝了合影的请求,在餐巾上用借来的签字笔给歌迷和上前凑热闹的路人们签了名,又好声好气地解释这是私人时间,希望大家将注意力放在各自的餐点上。
默契地,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起坐在景元身旁的年轻男孩是谁,景元也不解释。那些人大概是把彦卿认成了他的亲戚——景元从看到彦卿的照片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他们俩的瞳色很接近,都是少见的香槟色,唇角又都有些自然上翘,天生是个微笑的模样,更别说又都留着浅色长发,活脱脱就是明星大哥带着远房小弟出来吃好的温馨场景。
这顿饭彦卿吃得很尽兴,景元吃了几口,便笑眯眯地看彦卿吃饭,脑子里胡乱思考下午彦卿弹琴的模样,先前他写的粪曲与彦卿磕磕绊绊的琴声在他脑子里混音、单曲循环;他不太能吃得下这年轻人的口味:洋人做饭又太油了,对嗓子不好,这两年年纪上来了,更是消化不了高油高糖食品。
彦卿吃饭时又是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景元先前以为他只是偶尔一饿才如此狰狞,不料竟是习惯。劝了也没用,彦卿斯文了没两秒便原形毕露。
景元看得几乎要分裂了。毕竟彦卿长了一张秀气到几乎可以称得上精致的面容,景元毫不怀疑,公司的星探找上彦卿,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他歌喉的欣赏。
顶着这么一张面皮,吃饭时却像头饿了个把月的野兽,实在是太违和了。
饭后,景元开车将彦卿送回位于开发区的工作室,将大楼的门卡与工作室的防盗门钥匙交给他,仔细交代了饮水机、雪柜、取暖器以及淋浴间的用法,又告诉他上厕所要去楼层的公共卫生间,便穿上风衣,回家休息——今夜就不写歌了,明明也没做什么,景元却困得眼皮打架,带小孩比他预料得还要累。
周末过后的周二,景元带彦卿去唱片公司上第一节声乐课,彦卿还有一部分唱片合约没有签,顺带一并处理了。
景元一进公司大门便觉得氛围有些怪怪的,从前台接待到声乐老师都看着他们俩默默笑,笑意中带着一丝“我懂”的意味。
彦卿进教室上课,景元站在教室外的长廊上看娱乐新闻,果不其然,他们这几日同进出工作室与外出吃饭的照片,被公司安排的狗仔抓拍了个遍,他在观景电梯里为彦卿拍嗝的情景还被拍了个大特写——真是离谱了,那电梯当时离地面好说都有十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