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为人风风火火,偶尔不着调,做起事来却心细如发。
孙策的气息扑在周瑜脖颈处,周瑜有些痒,一会儿后总算弄好,孙策提起那条细辫,举在周瑜眼前,挑眉问道:“看,如何?”
周瑜打量了一会儿,也挑眉:“还可以。”
鹡鸰跳到窗边,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孙策颇得意地哼了一声,却见周瑜要拆那发带,忙去拦下:“干嘛要拆?”
周瑜朝他眨了眨眼,说:“我平日不绑这样的辫子。”
“只有你会绑。”周瑜又补充道。
孙策从这话里听出几分调侃,垮下脸:“我的辫子不好看吗?”
“好看,”周瑜点点头,“多亏了你这辫子,小时候打架我从未输过。”
他们俩儿时玩闹,孙策总爱动手动脚的,时不时捏捏周瑜的脸,揽揽他的肩。周瑜在家中被教育得非礼勿动,不习惯孙策的触碰,经常为这个跟他生气。每每动手,就先拽住孙策的小辫子,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小便懂得兵不血刃的道理。
孙策更垮下脸,硬是不让他拆掉发带,强硬地将他另一边的头发也绑上,叫周瑜同自己平日里一样。
周瑜顶着几条辫子,幽幽地瞧着孙策。
孙策还不尽兴,浮夸道:“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好——水——呀——”
然后被周瑜赏了一个脑瓜崩。
“回来了回来了!”
“快——”
雅致整洁的卧房里人满为患,一群人手忙脚乱地互相推搡一把缺了一角的古琴。
孙策和孙尚香贼得很,扛起古琴就丢给了边上的人,那把价值不菲的破古琴辗转于陆逊吕蒙甘宁的手中,最后落在孙权的臂弯里。
“……”孙权低头看了看这烫手山芋,而后环视一圈,“藏在哪儿比较好?”
话音刚落,孙权见眼前一圈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一小步,眼中流露惧色,随即身后便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们。”
孙权抱着琴转身站好,见来人一身窄袖束腰赭红长袍,腕间缚着水波纹青铜护腕,腰封束得紧,劲瘦的腰腹上别着一把入鞘的剑,身姿挺拔利落,此时冷眼瞧着他们,正是刚从练兵场上回来的周瑜。
“今日人倒是齐,”周瑜环视一圈,眉尾一扬,“聚在我房里做什么好事?”
一时间无人敢说话,周瑜瞧见几个人一齐朝孙权使眼色,登时也往孙权那边看去。
这一眼差点把周瑜气晕过去,说话都嗑巴:“我的……我的琴!”
一群人果断围了上去,端茶的端茶,扶人的扶人,扇风的扇风,生怕周瑜真气晕了。
周瑜一把揪住陆逊搀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断断续续道:“琴……给我……”
陆逊立刻扭头,喝住正沏茶的孙权:“仲谋!拿琴来!”
孙策揽着周瑜的腰,把人架到椅子上,在这间隙忙道:“公瑾,逝者如斯,不可强求啊!”
谁知周瑜今日不知为何,分外厌弃地瞪了孙策一眼。
孙策顿时哭丧着脸,心道他怎么知道是我弄坏的?不该啊!
那把破琴终于落在周瑜手中,周瑜在众人簇拥下,仔仔细细地瞧了边边角角,看见一角上残缺的一个大豁口时,右手无意识地蜷起,拨动了几根弦,迸出几声刺耳的琴音。
周瑜将额角抵在豁口处,周遭人皆不敢吭声。许久后,周瑜方道:“……谁干的?”
众人屏息。
周瑜猛地抬头,怒道:“谁干的?!”
孙尚香蹲在周瑜面前的位置,率先摇头:“公瑾大哥,不是我!”
周瑜又看向蹲在另一边的孙权,孙权也摆手:“我没有!”
“吕子明!”
吕蒙吓得跳了起来:“公瑾!别冤枉人!”
周瑜的目光移向吕蒙身边,还未开口,甘宁就瞠目粗声道:“我浓眉大眼的哪能干这事!?”
周瑜缓缓扭头,眯起眼看向身侧的陆逊:“伯言——”
陆逊最为冷静,如果忽略额角正徐徐下坠的几滴汗。
“也不是我。”
始作俑者一目了然,周瑜反倒笑了一声,一众人用余光瞥向孙策,孙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四个字,自求多福。
周中郎将此时大发慈悲:“都出去。”
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孙策逃到一半,周瑜冷声道:“站住。”
孙策幽幽转身。
几个已然“周口脱险”的人在廊下密语。
“大哥不会出事吧?”
“应当不会,他平日里在公瑾那儿那么得宠……”
“那你说公瑾是更钟意琴,还是更钟意伯符?”
“……我们先去买些伤药吧。”
卧房里,没有捣乱一行人想象中的波涛汹涌,孙策默默地站着,周瑜正在铺纸磨墨。
过了片刻,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