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善尽美,最终寻得那至善的均衡一点,这也正与本宫自小接触的皇权完全不同,因此才会时不时地去细细琢磨。”
东华看着渐渐明朗起来的朝月感叹道:“无论如何,终究还是月儿更加通透一些,我曾以为这一世会居无定所,漂泊不定,谁知不但成了驸马进了驸马府,如今竟还进了大明宫,眼下又好像竟要在这大明宫中的三重宫墙之内扎下根来。”
朝月知道东华此刻的感慨一点也不亚于自己,只是东华的这番话却提醒了自己:“当初你未听从百草劝说远走高飞,如今只怕你是真的无路可退了……日后你若是觉得这宫中烦闷无比可该如何是好?”
这话确实说中了东华的一丝隐忧,但看着一丝怅然的朝月,东华淡然一笑:“闷了便学公主——偷偷溜出宫去。”
顿时,朝月眉眼间的柔情荡漾开来,眼前的东华才是自己一心想要的东华,这般的深情,又是这般的奇情。
登基大典前,从来不知道失眠为何物的东华天不亮便醒了,可更多的人醒的更早,甚至是彻夜未眠。东华走到外殿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人们,从中找寻着朝月的身影。果然,朝月正端坐在铜镜前,数名侍女正在将她的长发梳成发髻。
朝月从镜中望见了站在身后的东华:“怎么不多睡一会?”
东华仍是痴痴望着:“来看看我的公主。”
东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朝月梳好发髻,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由侍女除去宽松的裙裳只剩贴身丝帛小衣。东华看着两个云盘内端放着的冕服和冕冠,走到朝月身前轻轻说道:“曾说过要亲手帮公主穿衣裳。” 说罢扬起嘴角看着朝月又看看这象征着天子的龙袍冕服。
东华禀退了众人只留香儿一人帮忙,随后伸手拿起了素纱中衣走向朝月。
朝月想不到,东华这亲手为自己穿的第一件衣裳竟然会是这绣着金丝升龙的帝王冕服。
朝月双臂微展望向东华,一动不动地让东华亲手给自己一件一件穿起。东华为朝月理好了朱红色的纁裳,系上白罗大带后,便只剩下了最外面用金丝绣着日、月、星、龙,山、虫、火、彝的玄衣,东华双手拿起玄衣在空中轻轻一抖,随即缓缓从朝月身后帮她穿起,再走到朝月身前时,眼前已是金光熠熠的大片升龙图案,那正前方吞云吐雾的龙头格外醒目耀眼。东华见此时的朝月开始微微有些紧张,便扬起嘴角轻轻说道:“还怕月儿太过瘦弱撑不起这冕服龙袍,如今穿起来竟然是这般英气逼人,威仪四方。”
朝月牵强地扯起一丝嘴角,仍一言不发地望着东华。
东华上前一步,一边自上而下细细看着那日月星龙的十二纹章,一边将朝月轻轻揽入怀中:“这十二纹章果然只有穿在月儿身上才最能显出我大唐的锦绣河山。”
朝月紧紧抱着东华,只有这温度才可以让自己觉得心安,朝月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东华,你可会一路陪着?”
东华眼底满是柔情:“当然会,就在月儿身旁。”
这时,远处想起了悠扬的钟声,香儿不得不上前打断缠绵缱绻的两人,“公主驸马,吉时已到。”
东华双手托起云盘中的冕冠小心翼翼戴在朝月头上,又轻轻将朱缨系起,在朝月额上落下一吻后,一言不发地牵起她的手缓缓走出紫宸殿,此时的朝月已是一脸肃穆,只有冕冠上的冕旒正迎着晨辉,兀自跃动闪耀着。
东华牵着朝月的手让朝月坐上金色的轿撵,自己则走在众人一旁,朝月的双眼便一直落在东华身上,直到含元殿前的龙尾道。
东华伸出手臂欲将朝月扶下轿撵,朝月却就这样看着东华,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来,眼中似乎还带着最后的询问:这一切,真的就此这般了?
东华向朝月点了点头,远远地执着朝月的手一步一步向前,沿着龙尾道一直走向含元殿。朝月的手在轻颤着,东华不禁稍稍靠向朝月并用力地抓着她的指尖。眼望着正当中的九龙玉壁,东华竟觉得自己此刻就如同献祭一般,自己正亲手将自己的心爱之人献与这大唐,献与这整个天下。
终于行到了九龙玉壁前,东华紧握了握朝月的手后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望向正凝望着自己的朝月再次缓缓点头,随后将手收入衣袖之中,紧握成拳。也许因为是太用力,东华的拳头也正微微颤抖着。
朝月望着东华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但此刻的朝月却只能昂起头,独自一步一步沿着九龙玉壁旁的白玉石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含元殿,再没有一丝犹豫,再没有片刻回首,一步一步直到那大唐的顶点,直到那万众景仰的举世之巅。
朝月回首转身,东华远远的看不见她眼中是否也含着泪光,只与这整个大明宫中的万众群臣一齐三跪九叩,高声齐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呼声划破苍穹,响彻天地,穿越万里山河,传遍这世间的每一片瓦砾,每一粒沙石。
东华就这样远远望着朝月,远远望着自己掌心中的朝月就这样破茧成蝶,此刻正身披着七彩羽翼飞向广阔无际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