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为了今日不知前世积了多少德啊!”
东华实是疲于应对这种曲高之人,双眉已忍不住微微蹙起,尤其是听到誓死效忠这四字心下不禁冷笑起来,这效忠的还真的是各个都死,这誓要死的哪里是他自己,分明就是他效忠的人!再看了看田承嗣身上结结实实的五花大绑,此人做戏倒是诚意十足,但亲自为他松绑着实有些强自己所难,便命李光弼为他解开捆束麻绳,随即命人带下去好生安顿,田承嗣自然又是千恩万谢地歌功颂德。
大军进驻莫州城即刻整顿,次日东华点将留守,其余人等继续北进。一路向北,由于田承嗣的率先出降又能安然立于军前,途径涿州等地,城池守军也大多纷纷打开城门归顺,当中几城宁死不降者东华也钦佩其忠肝义胆,但毕竟是叛军反贼,死者将士尸首只得基本安葬,虽也是战死沙场死得惨烈却并无任何祭奠仪式,谁叫这世上总是要人去选择,无奈选错了路便只能黯然逝去,甚至背上永世千古的骂名。
行进攻占的日子极是匆匆,弹指间已是秋风瑟瑟起。东华正听着帐外的风声,百草兴冲冲地跑进营帐:“师兄,宫中来信了!”边喊着手中还高举着一封信。
东华见百草如此冲了进来忍不住皱眉:“就算你不用通传也不可这般莽撞。”话音刚落却惊觉听到了什么紧要的,“信?快给我!”说罢一把夺过百草手中的信即刻拆了开来,待东华屏气凝神展开信笺,见到那熟悉而又工整异常的字迹跃然纸上,整个人却呆住了,刚刚因兴奋而清亮的双眼也即刻黯淡下来。
一切安然,勿念。
朝月
东华望着这信笺,不敢相信竟只有短短六个字,哪怕加上她朝月两字也总共不过八字!出征在外这许久她竟然丝毫都不挂心,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勿念?你要我勿念你,你倒是丝毫也不念我,好,反正或迟或早都要离开,不如早日将这清净还于你,只当我从来都不曾来过。
百草望着东华如此凄凄然,忍不住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说了什么气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东华想要自嘲一声不料却鼻中酸涩未笑出来,只从喉中传出低沉一句:“气话?她又何时屑于和我滞气?”说罢将信笺扔在案上,拂袖走向帐外,这一走带起阵风将信笺吹起缓缓飘落在地上,百草犹豫半晌弯腰拾起了信笺,不禁看见了那短短六字,便蹲在地上直直呆望着。
东华立于帐外直至满天星斗,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一人,东华瞥了一眼并未转头:“百草没告诉你不要过来?”
“说了,但我说既然心情不佳那就更要过来了。” 能如此说的整个大营也只有娜莎,“你们读书人也真是有趣,明明读了那么多的书,遇到什么事却偏偏都不说出来,你尤其是喜欢说七分留三分。”
东华终于自嘲了一句:“有什么奇怪,朝堂宫中不是人人如此?”
娜莎却瞪大双眼走到东华面前:“所以才说你不应该留在那个皇城鸟笼!”
旧事重提,东华苦笑:“宫中自有宫中的事,宫中也自由宫中的好。”
娜莎只撇起嘴问:“那宫中哪里好?到处罗纱飞舞,裙带当风,美女环绕?”
这一问东华眯起眼睛:“看来岑将军教的不错,一连三词用的准确妥当,Jing准无误。”
娜莎没好气的瞪大眼睛:“当然是不错,生怕我又跑到你面前来告状要你教!还有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不识字的白字先生,我只是汉文不好来学汉文,若是你也从小学回纥文,现在未必有我学的好,不信你去问顿莫贺。”
东华挑眉:“信,你这么聪明。”
娜莎扬着头继续说:“本来就是这样,我明明就是聪明,我为什么非要假惺惺地说自己愚钝说自己笨?再说了,现在明明是我会说回纥文,现在又会说汉文,你们明明不会说回纥文,只会说汉文,明明是你们应该惭愧。”
这一连几个明明说下来,东华点头,的确是不无道理,沉默片刻后却忍不住回道:“话虽如此,那你父汗又为何要你从小习汉文?回纥又为何几乎人人习汉文?”
娜莎口中直哼:“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大唐强盛,连带着文学诗词一起影响了别人。”
东华郑重点头:“正是这样,谁更强盛、谁的影响就更大更广,连带着文化文学一并影响世人,任你有如何不喜欢,任人家的语言有多么不同,多么的晦涩难懂,人人只管遵照这世上强者为王的逻辑,这强者二字又不单单只指武力强,而恰恰是你说的强盛,可泱泱华夏,盛世是何其难得。”
东华本是一副不想言语的样子,忽而说了这许多娜莎微微一愣,愣了片刻又仰天轻叹道:“你这说的可是大唐?你又在说我有些听不懂的话了。”娜莎说罢轻轻摇着头。
东华听闻只轻轻扬眉道:“明日就到幽州城了,幽州城易守难攻,这城也不会降,必是场硬仗,早些歇息。”
娜莎愣得似乎还没缓过神:“就剩这一城了还不降?”说罢又望着漫天星斗轻叹:“你说不会降就不会降罢,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