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褂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
许笙下了床踱上拖鞋,相比之下手肘上、身上的皮外伤都无暇顾及,头部强烈的眩晕和钻心的疼痛感让他步伐不稳,只能咬着牙硬挺着跟在护士身后。
这段路程并不长,可每迈出一步,却都在撕扯着、催磨着他仅剩的神志。
当许笙站在那个病房门口时,他手指发抖地摸上把手,保持那个姿势站了许久,他的鼻息不稳地攒动着,强压下了心头涌动的绞痛,慢慢地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内明晃的灯线,徐梅没躺在病床上,而是直愣愣地正站在窗户前,给他留下一个背影,连他推门进来时也不曾转过来。
许笙感觉一股酸疼细细密密地压在了他的嗓子眼,他颤声叫了一句:
“妈……”
那人闻声周身一颤,猛然转过头来,通红的双眼惊炽地看向他,脸上的皮肤已经被泪痕铺得煽肿。
她知道了。
心脏传来一阵震颤,许笙有种恍惚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错觉,那样如出一辙的模样,截然不同却又相似相通的心情。
徐梅看着他,几乎是脚步蹒跚地冲他走来,最后无力地几乎是瘫倒在他的怀里,哽咽哭嚎的声音仿佛蕴着这世上最无法承受的、窒息般的悲恸:
“那些挨千刀的大夫说、说你爸爸走了,你爸爸一直在家待着,怎么会走呢,儿子你信吗……”
徐梅血红的眼睛不置信地瞪的溜圆:“早上他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他不可能丢下咱们娘俩,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许笙感觉心脏被人狠狠地撕扯着,鲜血顺着伤口漓漓拉拉地躺下来,疼的他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母亲,木偶一样盯着她泛白颤动的发顶。
过了许久,徐梅的哭喊声逐渐哽咽起来,她几乎是用喉咙嘶吼着说:“儿子……你爸爸他走了,他走了,他就这么扔下我走了…啊……”
许笙紧紧搂着她不让她瘫软到地上,他声音如他手指一样颤动着:“妈…”
徐梅哀痛地嘶哑着:“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愿望…他还想对我说什么话,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的身体渐渐松散下去,许笙眼眸骤缩,才发现徐梅竟是昏了过去,他惊惶地喊唤着大夫,医生护士迅速从门口围了上来,把人放在病床上查看。
被告知母亲是情绪波动过度而短暂昏迷,其余并无大碍,许笙坐在床边,头慢慢抵在床沿上,他紧闭着眼,喉结一鼓一缩地颤动着,努力消化着口腔内剧烈的痛楚与窒息感,却没有得到一丝平息。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许笙转过头,发现是刚才给他带路的护士。
“这是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好几次,但是我没敢打扰你们,就没叫你……”
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的正中央已经碎裂,一圈圈如卷硬的漩涡,把里面透出的微光折射得曲散不堪,护士见许笙盯着屏幕,连忙慌张道:“这个屏幕不是我们弄坏的哦,拿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许笙的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移开,因为在正中央消息栏显示的名字,是庄白书。
许笙说了声谢谢,伸手把手机接过来,护士笑了笑,道:“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机身还没在手心里捂热乎,屏幕倏然一亮,铃声在病房里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
许笙身形一僵,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随即站起身,步伐随着脑部的眩晕而不似轻稳,他走进走廊,后背慢慢倚上惨白的墙壁。
他深吸口气,手指颤抖着滑动屏幕,移到了绿色的接听键,破碎的小玻璃碴随着动作扎进他的指腹,他却像毫无知觉地、抬手举在了耳边。
“怎么才接电话?”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廓,许笙瞪大了眼睛,鼻翼剧烈地鼓动一下,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和酸楚都升腾到了嗓子眼,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地吞咽一下,竭力用平常的语气,缓缓道:“……有点事。”
那头的声音很是嘈杂,庄白书没听出异常,人似是在外头,道:“学生会那帮人要在圣诞节那天办晚会,今天忙了一天,现在才到宿舍。”
许笙听到了钥匙拧动的声音,那人不知觉地道:“许多多非要等你回来陪她演话剧,真是…有男朋友还不消停,不过,我当然给她撅了。”
许笙失神地盯着对面的病房,耳廓竭力听着那人每句话、每个音节、每一丝呼吸,如吞吸罂粟般让他残藉的心脏慢慢平息,饮鸩止渴般换来的片刻安宁。
那边似乎抽离了钥匙,门扉擦着门框的声音传入耳廓,那人的声音倏然低沉了下来,嘴唇像是贴近了话筒,低声道:“老婆,我好想你…”
“……”
许笙心脏猛地震颤起来,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倚在墙体上的脊背渐渐滑落下来,他抓紧额前的发丝,疼的受不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