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属实,北戎一路长驱直入打的是什么算盘,倒是完全清楚了。”
疫病的厉害,不是当时人是感觉不到的,就是种痘法已经很流行的现在,每年天花肆虐都能带走不少人的性命,蕙娘听权仲白说完,已是惨然色变,她沉yin了片刻,便果断道,“我们自然不能走,但必须把孩子们送走了……非但如此,亲戚朋友家也要打个招呼,这件事亦不能瞒着,你不立刻入宫面圣吗?”
权仲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蕙娘看他神色,心中不祥之感越重,忽然醒起方才权仲白所说,他是亲自捕捉了一只病鼠……
她忙又往权仲白处靠近了几步,权仲白急退道,“不要过来!你还要回家去见孩子们的!”
两人此时,已经是心知肚明,若是权仲白猜测为真,他染上瘟疫的可能性非常地大。而蕙娘此时靠近他,若得了病只管自己那也就罢了,可她必须回去安排大事的,要是传染给孩子们,做父母的如何能够接受?
短短几息之间,惯于思考的脑子已将一切想转,蕙娘死死望着权仲白,欲要说话,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经过这么多次的生死冒险,她却是一次比一次更不能接受权仲白的涉险。她思考过很多次权仲白去世的可能性,但当他就站在跟前的时候,这个念头似乎要更难接受了。这种疫病,死人的可能性高吗?应当是相当高的,不然也做不到十室九空……
权仲白见她怔然无语,情不自禁伸手想触碰蕙娘,手才抬起来,便又落下了,他长叹一声,方才和颜悦色地道,“别想太多了,若是无事,自然大家无事,若是有事,你把孩子们送走以后怕也很难逃脱,这等疫病一旦爆发,一城的人都难逃的。大家好歹还能死在一块儿。”
蕙娘被他一语点醒,遂全心只想着将孩子送走的事,她倒退了几步,注视着权仲白道,“好,就是要死,大家也死在一快!”
权仲白忽然报以一笑,“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快去办事吧。我这里亦打发人去给宫中送信了,若是宫中纳谏,还要组织人口赶快捕鼠呢,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
蕙娘亦不再做儿女态了,她深吸一口气,冲权仲白点了点头,遂翻身上马而去。
#
因夜晚宵禁的缘故,此时街上人丁极为稀少。蕙娘思忖了一番,索性顺路先去了平国公府,拍门进去以后找到杨七娘,直接把权仲白的话说了,才说到一半,杨七娘惊骇得手里茶杯都已经摔破,“鼠疫?”
她看来比权仲白都还要害怕,估计是知道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蕙娘心底大石越来越沉重了,遂匆匆道,“不论如何,都该有备无患,现在永定门守将方埔是我的人,我想把孩子们趁夜送出京去,到天津投奔桂家,如是京城有了疫情,立刻南下到广州避难。你意下如何?”
杨七娘没有丝毫考虑,扭头便吩咐左右,“去把四郎、五郎和葭娘、十郎喊来!”
她略略一皱眉,又自焦虑叹道,“可惜,许多孩子此时都有职司不能擅离……罢了,我这里估计还有一些别房的幼童,如愿走也就一并送走了,日出前能出城那是最好。这若是假,不过虚惊一场,若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这些病鼠哪里来的,北戎那边流行鼠疫了吗?若是流行了,他们哪还有心思打仗?”
从宣德到京城,快马也就是几天的事,运送病鼠这个倒不是问题,但来源在哪真就不好说了,现在也不是惦记这个的时候,蕙娘和杨七娘约了互通消息以后,因桂家在京没有什么子女了,便直接回焦家拉了乔哥,再回了国公府,把歪哥、乖哥叫醒了,因去过外城,都不叫他们近身,就让他们在自己对面站着,快速道,“现在没什么好遮瞒的了,娘便直说了吧。北戎贼子不知从哪里运了些病鼠过来,可能会令城内流行瘟疫,这个险咱们不能冒。你们今晚立刻去天津找桂叔叔他们,若是真有流行疫病,就搭海船直下广州,在广州,许叔叔的人会照顾你们的!”
几个孩子都是吓了一跳,还反应不过来呢,蕙娘又望着歪哥道,“宜春号的份子,我以前也告诉过你的,一会儿娘把文书给你收走,若是疫病流行,爹娘真的不在了,只怕宜春号那里也会出些变数,能为自己挽回多少财产,便看你的本事了。宝印,你知道妹妹现在何处,若是爹娘真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和小舅舅,来日若有机缘,到新大陆去寻你妹妹和姨姨,把四散的一家人重新团聚起来。知道了吗?”
歪哥茫然的面上,渐渐露出了些坚毅神色,他捏着拳头狠狠地点了点头,蕙娘微微一笑,又道,“出去以后,不论关系多么亲近,都是寄人篱下了,你们三人都要听话懂事,自己多留心眼,别惹人烦,也别吃亏了。”
她不敢拥抱几个孩子,只能以眼神表达情绪,此时下人们也收拾好了包袱递给孩子们,蕙娘见绿松站在一边,心头忽然一软,她叹了口气,道,“绿松你送他们去吧,把你的孩子也带上!”
这等于都有点托孤的意思了,绿松亦不禁微微色动,她望着几个孩子,嘴唇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摇头道,“我不走,姑娘离了我,好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