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说话,杨七娘叹了口气,道,“都别说了,我答应过姐姐,要让你们平安成人,现在你们都才几岁,十八岁不到,还算成人吗?还是孩子就要听话,要涉险,也多想想你们的亲娘!为了生你们,她遭了多大罪呢!”
话说到这份上,两个孩子终于服气了,马车是早备好的了,蕙娘和杨七娘把孩子们送到车前,杨七娘不免又上前逐个拥抱,蕙娘蹲在几个孩子前,想要抱,又不敢,一时间欲语无言,还是歪哥低声道,“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这孩子年岁虽小,但也经过了些风雨,此时在暗处双目炯炯,神色镇定,看来已大有成人风范,他盯着蕙娘轻声说,“就算……就算日后再也不会相见,我也不会给你、给爹丢人的。假以时日,我必定做下一番事业,不负你们的苦心!”
蕙娘叹道,“只要你能平安长大,我便心满意足了,这时候说什么这些话。”
乖哥年纪幼小,此时终究有些受不住,眼泪汪汪地道,“娘,真的不能再见爹一眼了吗——”
蕙娘心如刀割,一时无法回话,许三柔走来牵起歪哥的手扯了扯,倒是异常镇定地道,“走吧,该上车了!”
乖哥哭声中,马车磷磷出了国公府,歪哥和许三柔并肩贴在边窗上望着母亲们。蕙娘和杨七娘目送车子远去了,杨七娘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走吧,该行动了。”
“眼下还有什么事是能做的?”蕙娘不禁微微一怔。杨七娘瞥了她一眼,倒是有点稀奇地说,“还有什么事?当然是灭鼠啦!”
一般人家,谁家没几只老鼠?无伤大雅的东西,只要不溜进主人房间,只眼开只眼闭也就让其过去了,现在两府内通宵达旦地灌药灌烟、堵老鼠洞儿,不知情的下人还有些怨言呢。蕙娘也不多说,反正现在府内是她做主,她只顾着一心灭鼠,过了一日多方才警觉:权仲白应该是已经禀报上峰了,怎么现在全城还没开始灭鼠?
派人出去稍一打听,才知道除了军营里也在灭鼠以外,城内倒是没什么异动,连丝毫风声都没有收到。蕙娘思忖着,恐怕是皇帝不愿动摇民心,也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么严重,值得如此上纲上线。这几日间,北戎又投掷了几笼老鼠,有些没入城,在城门口便碎了,老鼠四散,令人十分恶心。不过大军早有准备,倾下滚油倒也烫死了不少,但是终究有些漏网之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这种双方对峙的局面似乎还要继续下去,京城守军也开始向北戎阵营里投掷秽物,倒整得城门口是秽气冲天,就在这样多少有些荒唐的氛围里,蕙娘收到消息:权仲白病倒了,发了是低烧。
372余生
身为接触鼠疫的第一人,权仲白病倒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蕙娘亦无话可说,只令人将他抬回府中,不料却被告知:“凡有发病迹象的都不能进入内城。”
蕙娘听说,便要亲身去照看权仲白,可权夫人、太夫人此时都没了主意,忙问道,“你出去了若是染病,我们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现在良国公也在城外驻守,无事是不回来的,蕙娘一出去,府中真是空虚无人了。可她现在哪管得了这些,几乎是有些蛮横地自行收拾了东西,留下绿松襄助权夫人管理内务,这便出城去看权仲白。
出去到了外城营房内,蕙娘才是吓了一跳,权仲白居住的军医帐前排满了来就诊的军士,有些看着就已是发了高热,站着站着人就一头栽倒下去。
看来,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这疫情到底还是散布开了。
饶是蕙娘也是见惯生死,此时亦不免有些恐慌和茫然:京城重地,不比别处,若是被北戎攻下了,很多事都要有了变数不多,大秦也将会元气大伤。而且若是被这种形同作弊的办法给坑了,她心中未免也有些不服。可眼下这样,援兵还在路上,城内即将流行起瘟疫的事,又是极为不祥的征兆,令人多少有些悲观。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蕙娘现在也懒得去想那么多了,顶着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臭气寻到了权仲白所在的营帐,帐内权仲白闭目安睡,桂皮正在一边熬药,见到蕙娘亲身过来,大惊弹起道,“少夫人怎么来了。”
“我来陪他。”蕙娘自然地说,见桂皮面色也有几分晕红,亦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一探额头,便皱眉道,“你也烧起来了?”
“只是低烧而已。”桂皮咳嗽了几声,反而略有些羞怯、愧疚般地道,“现下已经有所好转了。”
“这是好事。”蕙娘说,“你儿子我已经令人送往梅花庄里了,那处僻处京外,又不在第一线上,应该能保得安宁。你妻子倒是还在府内,脱身不得。”
桂皮听说儿子已经被送走了,已是心满意足,千恩万谢地道,“就是死了,都是值得的。”
蕙娘笑骂道,“什么死不死的,咱们现在都已经回不去了,再让多的人过来也是带累他们,就三个人了,别这么矫情,你去歇着吧,我来熬药好了。”
桂皮毕竟病中,撑着病体做事,已经是比较吃力了,听蕙娘如此说,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