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炭炉放在门口,用的时候拎进屋子,把门半开,然后一家老小围着炉火,舒舒服服的烤一烤,就着炉上陶锅的热汤暖暖喝一碗,尽管会有冷风进来,却是大半个身子都暖着。
妇人一家本是带着不少家什逃出来,但是一路逃亡下来,那些东西早已丢弃典卖干净,也就剩下一副祖传的矛头小心存放。
这矛头不知经何等巧匠所铸,传世许久依旧锋利如新,一路上靠着着矛头,家中男人或是护人,或是充作利刀,很是得用,故而家中老小再困难也不曾将它拿出去交换。
她看了看所在炉火旁眼巴巴看着锅中翻滚豆羹的两个孩儿,心中感念高密太守。
她家男人出门做工了,比较苦,就是挖煤的那处。这煤挖出来虽然好烧,却有太多煤气在里头,需要将这些煤要经过加工才能变成‘蜂窝煤’。这活儿苦,可是干五天就能领一份口粮回来,一家老小便是靠这份工养活。
但是妇人一丝抱怨都没有,如今雪天有一屋可住,不用经霜冻严寒,自家在这里造名册盖房的时候,便已经领到了一块荒地,只是错过了播种季节,需要开春再种。
虽是荒地,必然比不过熟地,但是原本最为费力的翻土工作在太守大人租借的新式耕犁下,要比过往省力不知道多少,并且早早得了太守大人手下农官传授冬灌和烧肥沤肥之法,那荒地来年收成就算是比不上熟地,也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养活一家老小必然可行。
有了土地就有了盼头,就算如今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也能靠着做工养活一家老小。
不管怎么说,这个冬天一家老小算是挨过来了。
天色渐暗,上工的男人回来了,进门便说:“你这婆娘,还没等我回来呢,就开始开炉了。这煤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妇人上前,替他理了理身上残雪,道:“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港口那里又来大船了,专门收我们煤炭坊的蜂窝煤,今日早早装完货,便早放了片刻。”
“阿弥陀佛,又换来了粮食,这下就不担心太守养不活我们了。”妇人还是有些见识的,高密郡太守是个善心好人,待他们这下普通平民十分宽和,但是这么多人,妇人也担心粮食不够吃,故而一直盼望着港口那些货船能多贩卖些货物过来。
“妇人之见。”这男人虽是做工,但是流亡了这么久,自问尚有几分见识:“那港口是秋收之后,太守匆匆征徭役,赶工赶了三个月建起来的,虽然是集一郡之力,时间却不太够,到了冬灌停止劳役,也只是建了个大概,等来年开春慢慢着人修建,港口也只会越来越好。我们高密郡的彩瓷、蜂窝煤、盐等等货物,都走俏的很,怎么可能换不来粮食。”
妇人一想也是,遂喜笑颜开的掀开了火炉上的陶锅,准备一家人开饭。
他们一家恰巧是秋收之后来到此地,之前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青州,觉得大家应该是有了活路,青州地方偏僻,至今尚未起战乱。但是到了富庶的城阳,的确蒙城阳太守着人收留,可是,一天一碗冷水中飘着十几粒麦粒的粥,实在是活不了命,更不用说那四处漏风没处伸脚的窝棚,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还被官吏又打又骂,实在是生不如死。
抱着最后一股信念,他们一家继续走,来到了同样安置流民的高密。
一来,一家便被征招去服劳役,原本一家抱头痛哭,觉得算是交代了。但谁知道,这劳役并不苦。妇人和其他老人女子一起负责煮饭送水浆洗这些活计,也能领到些口粮,而男子则被征召去修建码头,虽是苦了些,却并无兵士打骂,每日也能混个肚饱。
如此,最艰难的日子便渡过了。
“我想去行伍。”男人喝完粥,突然说道。
妇人却一把扯住:“怎么可以?当初我们不就是为了逃避兵祸才逃出来的吗?”
男人说:“那些个官爷一层层刮地皮,收这个税那个税,种一年反倒要贴粮进去。逃出来也只是因为被人抓壮丁,怕是只能做战场上的杂军,连武器都没有,自然就是送死,谁愿意被人抓走送命啊。”说到此处他突然升起一股豪气,说:“如今这郡卫就不一样,不仅伙食好,还会配备武器,日常Cao练教授真本事,可不是抓人去送死,再说,兵丁家中田地还可以免赋税。”男人最后补了一句;“高密虽然暂时安全,但是万一某一天也有战祸起呢,我不想好不容易存下的基业,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儿,又来一次家破人亡。”
最后,妇人含泪道:“听你的。”
太守府。
游鸿yin正在批改公文。
虽然他将高密郡当做自己的地盘在经营,但是私产和公产他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比如新修建的码头,便是属于高密郡的,花费也是高密郡的税收。至于交给朝廷的粮食税收之类的,被他刻意忘记了。
也正是因为这,他如今需要处理两条线的事务,难免工作量多了些。
当然,等到自己地盘再大点,两套班子就要重新拉起来,详细分工了,如今还没有这个必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