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豆腐很担心他,却又不敢打听。
不知怎么,顾海生想起很多年前的旧事,幼年,他就是从这栋房子的顶端摔了下来,险些摔成残疾。
那种恐惧和剧痛,到现在顾海生依然记忆犹新,他觉得自己像个断裂的人偶,四肢全都不听使唤,躺在地上仿佛待宰的羔羊,只等命运之刀无情砍下来。
正发愣着,大雨突然倾盆而下,雨水溅进屋里来,风把玻璃刮得啪啪响,顾海生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看电视的布丁赶紧起身,把窗子关好。
他转过身,无意间一瞥,忽然咦了一声。
“顾先生,这东西你是哪里捡来的?”
顾海生一愣,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羊:“啊?”
布丁笑道:“这不是我们经理的么?”
他说着,竟然伸手拿过那块玉,看看断裂的红绳:“昨晚我问他,玉羊丢哪儿去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弄丢了。”
布丁说着,抬头笑眯眯望着顾海生:“原来被顾先生捡到了啊!好巧!”
顾海生呆愣半晌,才终于啊了一声:“是啊,今早在瓜棚那儿……”
“我就说嘛,肯定是摘菜的时候弄掉的。”布丁自言自语道,“那我去还给他吧。顾先生,多谢你拾到了!”
顾海生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布丁已经拿着那玉,连蹦带跳上楼去了。
从郊外回来,布丁悄悄问豆腐,是不是真的打算辞职。
豆腐神色沮丧,他说:“我不辞职也不行了吧?”
布丁一时默然。他看得出来,苏誉近来对豆腐的态度更加冷淡,如果没有公事,几乎一句多余的都不说。
照这样下去,豆腐也实在没必要再留在独眼杰克里了。
“唉,其实辞职也好,又不能做一辈子酒童。”布丁安慰道,“往后就在家安安稳稳当你的顾夫人吧。”
豆腐笑起来:“哪能呢。我打算去读书,和海生说好了,他挺赞同的。”
布丁吃了一惊:“读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些年我说了没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叫你把书本捡起来,你就是不肯。现在是怎么忽然脑子转过弯来了?”
豆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垂了垂眼帘:“我也不能太差,对不对?海生都念到博士了,我才高中毕业,好些事儿他讲深了我根本听不懂……”
布丁马上说:“顾先生不会嫌弃你听不懂的。”
豆腐点点头:“这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意思,别的太难了,赶不上,好歹学点儿英文,往后他要是出国,我也可以陪着。”
于是布丁再次感慨,爱情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如此巨大,居然能把不爱读书的豆腐变得主动去求学。
“婚礼,我要参加。”布丁很认真地说,“到时候要预留席位给我!”
豆腐也笑:“那当然。可是布丁,你和经理难道没这个打算么?”
布丁微微一笑:“当然有,他亲口答应过的。”
豆腐高兴起来:“那太好了!”
想想,他又叹了口气:“你说,要是他俩好好的,咱们四个一块儿举办婚礼,那多好!”
豆腐说完,自己也觉得荒谬,那俩如今势如水火,形同寇仇,连面都不能见,还一块儿举行婚礼?到时候非得把场子砸了不可。
然而眼下,他们还顾不上这些琐事,因为苏云藩忽然病体沉重,再度入院,并且情况非常不乐观。
☆、第 121 章
苏云藩病危,这件事却并非是顾海生亲口告诉豆腐的。
豆腐了解到此事,却是通过周围人包括顾海生的反应,自己推断出来的。因为那几天家里电话不断,顾海生即便回到家,座机手机也一个劲儿响不停,他在电话里谈及苏云藩情况时,也始终Yin沉着脸,用非常简洁的语言说,“不大好”、“恐怕得做最坏打算”……
更有一次,瀛海的副总苏麒,深夜登门造访,豆腐认得他,他也不敢过多寒暄,就把苏麒让进顾海生的书房。
豆腐当然是不敢去听他们的交谈,但当他坐在一楼看电视时,也依然听得见二楼传来顾海生愤怒的低吼:“现在提这事儿是不是太早了?!你叔叔如今命悬一线,你就跑来和我商量财产怎么分割……你能不能有点儿孝心!”
而那位苏副总的嗓音,却永远是不急不缓,甚至带着冷冰冰的意味:“现在不做打算,等大局已定就太晚了!海生,老爷子上月突然修改了遗嘱,你知道么?他这么急着改遗嘱,一定有什么问题!他要反悔,海生,七十大寿那天,他亲口答应过我,把瀛海给你,眼下他又要反悔——到时候老爷子把整个瀛海交给苏誉那个浪荡子,咱们就全完了!”
豆腐默默听着,拿起遥控器,又给电视换了个台。是一部乡土台剧,里面浓妆艳抹的贵妇抓着儿子哭:“你爸爸要改遗嘱!他要把全部财产都给那个狐狸Jing!阿健,咱们千万不能让那个狐狸Jing得逞!不然就全都完了!”
豆腐无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