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你是镜中花、水中月。
你是不存在的人。
除了为我耗尽你最后一滴血,这世界本没有人需要你。
……
你记住了吗?”
记忆里的自己点点头,回答说:
“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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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被需要的人,这一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奇怪的是心里并不觉得难过,或者说,究竟怎样才是难过呢?放声大哭?躲在墙角自怨自艾?
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他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所谓什么“天伦之乐”,甚至没有机会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的怀中撒娇欢愉,对,就连嫉妒的机会都没有。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成长着,住在黑暗的甬道尽头,那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四周都是雪白,没有窗子,便没有窗外斑斓绚丽,充满了蛊惑的世界和风景;主公说自己只需要在这个房间里好好练功,好好学习一切必要的知识就可以了,于是他就在这么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甚至一整天都没有一个人来和自己说话的环境里渐渐成长。
他没有见过除了主公以外的人。
即使是在长大的时光里见面最多的主公,他也只知道主公是比自己大上了十岁左右的男子,儒雅风姿,脸上始终淡淡笑意,如此而已。每一次见到主公,都是他来检验自己学习的功夫、和传授自己新功夫的时光,即使只有短短片刻,即使始终只有这么一个单调的对象可供说话,但是他仍旧很高兴,觉得好像自己没有被世界忘记。
……
他甚至没有名字,主公从来都是以“你”来称呼他。
他便以为“你”就是自己,而且他一度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概都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度过:长大、习武、然后死去。他那个时候甚至已经忘记在遇到主公之前的自己是怎样,外面那个模糊存在在记忆里的世界又是怎样,无悲无喜,然后时光荏苒,或许这对他来说也很好。
……
他的双眼之间有一道浅浅伤疤,那是很久之后的某一次与主公练习袖剑,自己技艺不被主公的剑砍上自己眉间;虽然主公及时收回了力道,但仍旧受不住犀利的剑气,一下子便在不见阳光的细嫩肌肤上勒出一道深深血痕,那时候鲜血毫无防备地顺着皮肤淌下来,火辣辣的疼到了骨子里。
但是水月却是不曾呼痛不曾皱眉,呼痛和皱眉多多少少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痛,但是这里没有人需要看他的痛,所以他便忘记了要怎么呼痛。
也就是这之后,主公再来的那一天,自己眉间的伤都已经结痂,待到痂也落下的时候,便只留一层淡淡的粉色伤疤,主公这次带着一幅画像而来,他对自己说:
“找到这个女子。水月。”
于是水月有了名字,第一次被人称呼的名字,他静静地应声,静静地接过主公手里的画像,因为脑袋里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水月记东西总是很快,他把这个女子的面容牢牢地刻到自己脑海,然后看着主公收回画像,就着桌上蜡烛将它焚烧殆尽,淡淡地说,“她叫暮兮兮,当然,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孙小美。”
水月并不好奇为什么主公说的不是“她偶尔也会说”而是“她偶尔也会觉得”,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他只需用自己的眼睛反主公的意志就可以了,不需要额外的情绪。
其实找到这个女子并不难,按照主公的要求传递回关于她所有的一举一动也不难,水月从不知道自己的轻功那么好,自己想要刻意地躲藏起来的时候,居然谁也不能发现自己,就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一般,隐于无形。
主公总是派鸟儿来给自己下达指令,水月没有见过两只相同的鸟儿,它们总是只在自己面前出现一次,便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见。
水月就像是暮兮兮身边无处不再的空气,看着她从集市买来毛驴,看着她被一群强盗围住,看着她被叫做“昴绯”的男人救上马车,水月详细地将这一切报告给主公,却没有说自己看到暮兮兮在集市和小贩讨价还价时皱着眉的样子、她指着毛驴的脑袋说“好了,从此以后你就叫做‘王子殿下’了!”的样子、她看到半截尸体在自己面前断开的时候 ,脸上所有的震惊、害怕、喜悦、怒气,都是那么丰富得几乎满溢出来。
水月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她总是有用不完的情绪,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丰富善感,却又那样满不在乎地将它们裹紧,小心翼翼藏起,不让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像空气一样看着一个人,就会有这样的感觉么?
不是。
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一个被他监视着的人都能让他产生这种微妙的感觉。当主公派来的喜鹊脚上绑着命令,命他暗中帮助姣儿的时候,他便开始刻意地观察姣儿:这个昴绯身边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大概也很甜美,在昴绯身下呻吟的时候,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