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谁骂过他们;我几乎把命抗进深山老林了,现在可好,我成了降日的。”
沈傲城坐在房内半暖的土炕上,听了这话就苦笑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你和百姓不一样嘛,你那时候是师长,师长投降……可不就是降日么?”
顾云章站在地上歪着脑袋瞪他,脸上没甚表情,可是白皙的额头上隐隐暴起了青筋:“我只是想活着……凭什么别人都活着,偏我就得死?”
沈傲城见他神情不对,就挪到炕边伸手拉扯他过来:“行了行了,这个事儿就先不要想了。那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想往哪边儿去?”
顾云章一甩手,气愤愤的把脸扭开:“不知道!”
沈傲城手上用力,一把将他拽到了炕前:“你这东西又翻脸了?”
顾云章半晌不言,片刻后他忽然弯下腰去,近距离的凝视了沈傲城的双眼,语气和目光都坚硬锐利如刀:“你怎么帮着外人说我?”
沈傲城见他那态度是平静中酝酿着风暴,仿佛是要发疯的模样,就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也知道他现在心乱如麻。
顾云章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极少向外界发火,只在沈傲城面前略为明显的喜怒无常。沈傲城对此先是惊恐,时间一长,也习惯麻木了。顾云章生气就生气去,不理他,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顾云章在沈傲城身边愤然无语站了许久,后来到了午饭时分,勤务兵进来支上炕桌,将几大碗rou菜摆好,又送来了一锅米饭。顾云章给沈傲城盛了一碗饭,沈傲城端起碗,笑着问他:“小子,不跟我赌气了?”
顾云章低头轻声道:“我跟你赌什么气。”
沈傲城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咽下后说道:“要我说啊,咱俩还是弄点钱赶紧脱身最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不过你不听我的话,我说了也白说。”
顾云章一听这话,触动心事,猛然抬起头:“你想走?”
沈傲城知道他的意思,此刻就安抚似的笑道:“的确是想走,不过你放心,我不走,我陪着你,好吧?”
顾云章短暂的笑了一声,那神情仿佛是很欣喜,口吻幼稚而霸道的咕哝道:“敢走!”
顾云章在山村中度过了一九四五年的秋天。这期间他炙手可热,国共都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来抢夺。后来在入冬之后,他终于决定接受了国民政府的委任状——国军十五集团军东北先遣军上将军长!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南满一带顿时舆论大哗。中共辽宁省委还要派人去做顾云章的思想工作,然而顾云章在选定道路后,对中共方面的来人说了一番很不中听的话:“国民党是中央政府,你们都得归他们管,何况我了?再说我已经接受了委任状。”
来人听到这话,知道顾云章这是死心塌地了,也便不再徒劳,告辞而走。
既然阵线已然分明,那也就没有什么可再客气的了。此刻国民政府的军队要是赶得过来,也犯不上委任顾云章这种人做上将;而顾云章倒也没有白占这个好名头,果真拉开队伍和东北民主联军打了两仗——没打赢,扭头就跑了。
顾云章过了几年舒服日子,受了糖衣炮弹的毒,人变得有些懒惰疲沓,对于战争的热情也很有限。领着一大队乌合之众,他从辽宁向南开跑,本准备跑回察哈尔去,没想到上下齐心跑得太快,在方向未明的情况下没收住脚,一路干到河北去了。
东北先遣军不在东北呆着,居然像群马蜂一样轰然逃到了关外,这显然是大大出乎了国民政府的意料。这时政府派来的省党部书记从南边迎上来了——该书记本欲北上出关,对顾军进行监督指导,如今一看情形,也不必出关了,倒是省了许多路途。
顾云章孤家寡人惯了,没想到还有监督指导这一出。面对着这位骤然出现的省级大员,他拿着把手枪在脑袋上蹭来蹭去:“你是谁啊?”
大员大概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生的矮而端庄,谈笑间气派俨然。将顾云章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朗声笑道:“将军啊,你好你好。我呢,姓顾,顾常棣。”
顾云章这时忽然想起了沈傲城往日所教给他的礼貌,当即把枪插进腰间,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握住了顾常棣一只手,劈头便道:“真巧,我也姓顾。”
随即他将手松开,又退回了原位。
顾常棣被他把手攥的很痛,这时就微微皱起眉尖,依旧温和的笑道:“哈哈,我和将军你是本家嘛!”
顾云章倚着旁边桌子半靠半坐了,脸上又换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你来我这儿,想要干什么?”
顾常棣见他这寒暄之道异于常人,就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呃……我给顾将军带了几套军装。”
顾常棣此言非虚,他那随行的秘书的确是左右拎了两只大皮箱,里面是新制的成套美式军装,冬夏的礼服常服皆有。顾云章草草看了一眼,并不上心;而顾常棣为了活跃气氛,特地从中捡起一件上衣抖开来,很不见外的在顾云章身上比了比,口中笑道:“果然尺寸正好。以顾将军这般人才,配上新式军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