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去。一个一袭白色衣裙的女子忽然凭空出现,扭过头来冲我眨了眨眼。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已经亲昵地挽着父亲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相携离去。
我迫不及待地上前张望,可惜怎么也无法看清她的面容,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我过世已久的娘亲。
我灿然一笑,倏然醒了过来。太阳透过门窗的缝隙渗进来一点零星微光,我忽然发觉这个呆了一年的佛堂是如此的沉闷。
我起身,踮起脚尖推开了窗户——窗外的桃花全开了。
我想我该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桃花,哪知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里,我跟着师父游学诸国,走过风雪的北疆,烟雨的江南,繁华的大兴,多彩的诏城……我遍访了各地佛学大师,除了参与论战,交流佛法之外,更多的却是看遍天下Jing彩的恣意随性。
原来在北疆的月夜,杉树成林,雪狼成群结队的对月引吭,竟是如此的壮美;原来在江南的黄昏,鱼虾活蹦乱跳,渔人纷纷的收网而退,竟是如此的悠然自得;原来大兴的街头,也是如此人声鼎沸,映着万家灯火的辉煌;原来诏城如血的夕阳笼罩着整座静谧的古城,竟会让人如此地心怀感伤……
我这一路走走停停,身临其境了世间那么多的美好,却从来不曾驻足流连,因为我一直心如明镜,只有佛祖才是我最后的归宿。
慢慢地,我忘记了那朵桃花,开始喜欢上研读并且翻译来自不同地方的佛经,感受不同地区在信仰上、文化上的冲击。仿佛只有在这种猛烈的冲击中,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才能忘却心中的烦恼,才能救赎自己与生俱来的罪孽,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把一个祸国殃民的罪人之子变成了度化众生的一代圣僧,我用了十年。
十年,一步一个脚印,哪怕是镌刻在风中的沙漠里,不过一会儿也就被漫天的黄沙湮没了。可是我却凭着一股执念,生生走出了一条路。
这股执念是缘,也是劫,更是佛祖给我的最后一道考验。我自认经历了生死离别,看透了人间百态,虽年纪轻轻,却早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佛祖又还能给我什么考验呢?
也许是生死劫,也许是智慧劫,又或者是我至今尚不能勘破的涅槃。我想,我是都可以坦然接受的。只是那时的我尚未涉足红尘,还不知道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来说,最大的考验,是桃花劫。
世人都道我慧根颇深,与佛有缘,天生就该是度化万民的佛陀,他们却不知所谓的佛缘,不过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种对事态发展准确的预判罢了。比如我一看到释迦牟尼的佛像,就知道这是我救赎一切过往的归宿;再比如我一看到月升,就知道她是我今生的缘劫。
月升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有魔力的姑娘。
我一个侍奉佛祖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可笑,但这确实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月升她,真的有魔力啊。要不然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我,一遇见她就会心跳加快,一听到她说话就满心满眼都是欢呼雀跃,竟像个……像个不通世情的傻子。
可等认识她久了,我才慢慢发觉,原来我不仅是个傻子,还是疯子。我见不得她掉眼泪,她一哭,我就手足无措,哪怕明知道她是假哭撒娇,我还是会心疼自责得无以复加。我更见不得她跟那个小侯爷拉拉扯扯,只要看见他们两个人说话,我就久久不能释怀,心里的烦躁比这二十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我不理解我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更不懂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但我知道它会让我失控,会让我修行了十几年的内心无法平静。本着人类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本能,我要逃避,我必须逃避!
起初我单纯的以为,既然月升是我烦恼的根源,那么我不见她就好。可是没想到,有些感情就像是空气,虽然踪迹难寻,却让人避无可避。
我突如其来的疏远和克制就像一道围墙,不但挡不住思念,还差点儿把自己给逼疯。
可没想到月升比我还着容易疯,竟然直接单手撑墙,用小小的身子将我牢牢困在她与墙的中间,大言不惭地道:“你说过,我是佛祖给你的考验,我告诉你,我不是的。我是你命里最美的桃花。”
我想,大概是被这朵桃花折服了。从此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我愿为了她放弃修行,背弃佛祖,却无法忍受让她背井离乡,陪我清苦一生,受千夫所指。我以为拒绝她就是对她的保护,我以为远离她就是给她最好的祝福,可是我又错了。
我不该让她怀着一腔孤勇,独自对面刀剑,对抗流言。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只要她还没有放弃,我都要挡在她身前!
于是我毅然决然的还俗,提亲,甚至准备考科举。我很厌恶官场勾心斗角的生活,但只要是为了她,我什么都甘之如饴。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会平白横生了这么多的波折。
我说过,我有一种与生俱来难以言喻的感觉,对事态的发展有一种莫名的准确预判。人们说这是佛缘,是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