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岩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有什么好哀伤的?自己这不是再一次乖乖地随传随到,之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全部成了无用功,好像对他狠心只可能存在于自己的幻想里,完全不具备现实的可行性。
「我怕我不来,你会被狼叼走。」钟岩没好气地回了句,想点火,被冯以辰覆住了手。
「先别开车。」
被他冰凉的手碰到,钟岩不敢动了,心跳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有了加快的趋势,在狭小的车厢里随时都会泄漏他的不够镇定。
打开车窗让空气不那么窒闷,冯以辰抽回了手,调整了个舒服放松的姿势,闭上眼,才开口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要打断我,因为被你打断,我可能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他当钟岩的沉默是默认,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喜欢你,不,喜欢这个词不确切,钟岩,我爱你。」
「可能你不会相信,我是冯剑尧的弟弟,真的喜欢一个人,根本没必要伪装成一个小助理来接近他。我只要亮出身份,愿意巴结我的大有人在,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只是兴之所至的玩弄,是一个富家少爷吃饱了撑着,逗你玩呢,对不对。」
钟岩想说什么,被他做了个手势收了声,只能听他继续说:「没错,我哥是冯剑尧,我从小到大很少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人敢欺负我,他们讨好我,顺从我,谄媚我,可是我知道,没有人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冯剑尧的弟弟,脱去这个身份,甚至不会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也不能怪他们,我脾气大,说话不留情面,又目中无人趾高气昂。没有人喜欢我才是正常的。可是你是不一样的,我害怕你也和他们那样对我,心里明明是讨厌的,碍于我哥,不得不伪装出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我想试一试,这世上会不会有人因为我这个人而愿意和我在一起,和我的身份家世没有关系的喜欢,只喜欢我这个个体。我太希望那个人是你了,所以想出了那么烂的招数,每次对着你撒谎心脏都快跳坏了,怕你找出蛛丝马迹拆穿我的谎言,后来又隐隐希望干脆被你拆穿算了,我也不用骗得那么累。」
「然后,我如愿以偿,和你相爱了,那种感觉忐忑不安的过分,我好像活在肥皂泡沫堆砌起来的幸福里,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还是想着,希望我们的感情能深一点,再深一点,到时我就和你坦白,也会舍不得我,会原谅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里透着苦闷:「只是没想到,最后你从我哥嘴里听到了事实,当时肯定恨透我了吧。我哥那边,是我失策了,他也喜欢男人,我没想到他对我和你在一起会反应那么大。他二话不说把我丢上飞机,冻结我所有的帐户,不让我再和你联系。」
「其实他多虑了,一开始我确实疯了一样想回国和你解释,知道你肯定在怨我,也因为自己没有信心,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根本不愿意听到我的声音,只能想尽快存够钱买机票,飞回来当面和你解释,跟你道歉。没有多余的钱,我打了三份工,洗盘子,送报纸,侍应生,后来我在一个西餐馆当上了小提琴手,这才存够了回来的机票钱。我兴致勃勃地买好了机票,起飞的前天晚上翻来覆去地准备着解释的说词,可我哥告诉我,你答应了他不会再见我,换了他捧红你的机会。如果我不想你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那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把机票撕了,用机场的公用电话给你打了国际长途,想问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和我哥做了那样的交易。那时是国内的半夜,我拨了你的手机,你这边很吵,像是在开party,你喂了两声,然后和一个人吻上了,甚至来不及挂了电话,激烈的程度我通过电话都能听的到。那是我们分开后的第五十七天,钟岩,才五十七天。」
他说得那么平静,连语调的起伏都很少,在风平浪静的夏夜里,生生地把钟岩虐得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心脏被人捏在了手里肆意蹂躏,疼到每个毛孔都在哀号,钟岩有些激动地喝道:「够了,你别说了!」
冯以辰却充耳不闻,继续淡淡地说:「对不起,一直错过和你解释的机会,也许是我下意识地觉得,你已经有了新生活,其实也并不在乎那段插曲,我解释不解释你也无所谓,我怕自取其辱,更怕你看不起我。」
钟岩听不下去了。他阻止不了冯以辰继续说下去,也忍受不了这种几乎把他溺毙的剧痛,他打开车门想出去抽支烟,冯以辰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眸光闪烁,神态透着不安和恳求,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力道不寻常地很大,掐得他隐隐作痛。
钟岩心脏疼麻了,没有办法接收更多的冲击,也没办法承载更多的情感,他一根根的掰开冯以辰的手指,逃难似的跨出车门,再用力的关上,砰一声的巨响在空旷的夏夜里格外地刺人耳膜,车里车外的世界被这一声阻隔,分离崩析。
他腿骨发软,像个流浪汉一样,依着车门坐下,手不稳当,摸了许久才摸出那包明明就在裤子口袋里的烟,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上火。
钟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