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逡年一个无神论者脑门一热想去寺庙里烧两柱香,韩逐冰三个月进了三次医院属实不吉利,又想到三次进医院都是因为自己,菩萨应该不会听他这种不忠之人的祈祷。
韩逐冰怕疼,做胃镜时特地选了无痛的,麻醉过后全身的疼痛才溢出来。
韩逐冰缩在卢逡年怀里疼得忘记反抗,分不清到底是胃疼得厉害还是手腕疼得更厉害,只觉得从指尖到心脏都密密麻麻的被啃咬,电流一阵阵穿过般慢慢折磨他。
疼到神智不清时,韩逐冰浑浑噩噩地念叨:“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老是骗我?”
“我刚刚说了气话…你不要生我的气…你肯定是爱我的,至少刚开始你很爱我。那年夏天我们坐火车,空调开的低冷得很,你脱了衣服给我穿第二天就发烧了。我还记得那是认识你之后你第一次生病。”韩逐冰喘了口气接着说:“你对我好我都记得特别清楚,可是你对我不好的事我一件都想不起来。”
卢逡年已经不记得这种小事,明明自己记忆力好得很,二十多年前的每一次家暴都印象深刻,偏偏记不清韩逐冰对什么过敏,喜欢吃什么,还有十多年来两人之间相处的细节。
“卢逡年,你不能…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这样骗我…”
“你不能仗着我会一次次原谅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伤害我…我也会疼会受不了…卢逡年…我真的受不了了……”
眼睛不会出卖人,卢逡年不敢对上韩逐冰幽怨的眼神,他撩开韩逐冰额前的碎发帮他擦汗,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断干净外面的人,明明出手打韩逐冰的那天就决定以后要对他更好,再不乱来,明明那些人加起来都抵不过韩逐冰半根手指头好。说到底还是自己忍不住外面的野花往身上招呼,外面的蝴蝶往身上蹭。
“我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不就是爱错了十五年吗……一半时间而已……等我活到99岁……早就不记得你了……”
卢逡年小时候挨打会害怕,有种对未来无边的绝望看不到结束痛苦尽头的绝望,这种感觉时隔多年在韩逐冰说完这句话后又冒出来,他心慌意乱抱着韩逐冰亲他的额头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再也不找别人,我只要你就够了,不再想别的,好不好?”
韩逐冰抵挡不住困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卢逡年的这句话,最后缓缓叹出:“如果我不记得你了,你也要忘了我,不然对你不公平……”
第二天一早胃镜的结果出来,初步诊断是胃溃疡,韩逐冰睡醒了在打点滴,表情恹恹地面对卢逡年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都说了什么。医生站在他身边慎重其事地问道:“最近食欲怎么样?”
他看着窗外不说话,卢逡年替他回答道:“他一到冬天就不想吃饭。”
“是不是经常腹部有疼痛感?”
卢逡年愣了一下,想起韩逐冰有天晚上说自己肚子疼,当时还以为是他在找借口,“最近有一次。”
“经常熬夜,饮食不规律?”
“是吧……”卢逡年不能确定韩逐冰有没有好好吃饭,但有好几次他醒来时韩逐冰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画册。他愧疚的看了韩逐冰的背影一眼,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韩逐冰。
“恶性胃溃疡病变成胃癌,已经到了中期,很可能发生转移,建议做个更全面的检查好尽早准备化疗,他还很年轻,越早治疗痊愈的几率就会越大。”
韩逐冰镇静的好像接受宣判的人不是他,卢逡年咳了一声连带着埋在胸腔下的嫩rou都跟着钻心的疼,他干笑了一下说:“会不会是检查错了,他身体一直很好只是有些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医生知道他和韩逐冰的关系,没有感到冒犯,心平气和地和他讲:“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们也是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再检查一次确诊下来才能尽早做治疗方案。现在技术那么发达,你又不差钱,韩先生也年轻,治好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别那么悲观。”
卢逡年和韩逐冰都是那种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现在他们中的一个已经决定听天由命,另一个还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是医院检查有问题。
医生告辞前叮嘱韩逐冰好好休息近期只能吃流食,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有负担,卢逡年刚想安慰他两句,韩逐冰抢在他开口前说话:“卢逡年,如果你不肯让我走,我就不会做检查治疗。”
卢逡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装作没听见坐在韩逐冰旁边,抿着嘴探出鼻息很勉强的干笑,“我们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一次好不好?”
卢逡年的口头禅可能从“知道啦”变成“好不好”,频繁的以低姿态抛出问句等韩逐冰给他回应。韩逐冰的视线从窗外的一颗歪脖子树转向卢逡年,韩逐冰读出了他眼神的意思:我知道你有病但我不信。
韩逐冰突然觉得很可笑,摇摇头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有病么,现在真的生病了你怎么反倒不开心了?你应该高兴点才是。”
卢逡年以为是韩逐冰在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