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日头已是上了三竿,床帘被放下了一角,恰好遮住了晒到他身上的那一片。他有些迷糊,抱着身旁那人想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和方白简和好了,而如今,他们再次同榻而眠。
手腕上有些硬硬的疼,柳逢辰一看,是当初他离开方家前塞进昏迷的方白简手中的那串红豆。
“醒了?”耳畔传来方白简沙哑的声音。
柳逢辰撑起上身看他,发现他眼中有血丝,便问:“少爷这一宿可是没有歇息好?”
方白简轻轻摇头:“无碍,只是睡得浅,又醒了几回罢了。”
“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睡得不好?”
“我是怕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觉醒来,身边还是空无一人,怕这怕那的,所以就没睡好。”
柳逢辰亲了一下他的脸:“那现在还觉得这一切还是梦么?”
“现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方白简将柳逢辰搂回怀中,让他贴着自己胸口,“先生你听,我的心又活起来了。”
砰,砰,砰,一下一下,强健有力,略有些快,那是动情的踪迹,只属于柳逢辰一人。
两人腻歪了一阵也就起来了,洗漱完毕后一起在方白简的后院里用了早膳。早膳是方白简亲自做的面,汤用的是熬了一天的莲藕排骨汤,配菜不多,味道却是非常好的。两人坐在后院吃,对着满院的花,兰花最多,其次是菊花。兰花是给柳逢辰种的,菊花是给金如月种的。
“想不到少爷还会下厨,做得比我还好。”早膳用完,柳逢辰甚是心满意足。
“你也是自己下的厨?”
“不然呢?”柳逢辰笑着反问,“自己一个人住,自然是自己下厨,难不成我能画个厨子给我准备一日三餐?我倒是想,只是没有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我如今已不是方家的先生了,日子自然是不比当初的。”
“你铺子里的那人呢?他看着同你关系十分好,上回我还见他背着你进了医馆。”
柳逢辰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少爷莫不是吃醋了?”
方白简不答话,却是喝了一口茶,微微红了耳。
“他只是我雇的打理铺子里的伙计,与我并不同住,少爷别担心。不过说关系好么,”柳逢辰意味深长地笑笑,“倒也是不错。去临安之前,他是我常找的一个小倌。”
哐啷一声,方白简手中的茶杯掉了,洒了一地的茶。
柳逢辰忙解释;“也是之前了,自从临安回来之后,我同他就再没一起做过那事了。如今他只是我的朋友,也是给我干活的伙计。我同他再无私情,我的心,也都独属少爷一人。”
听了这话,方白简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捡起地上的茶杯,道:“我信先生,只是不明白,先生为何偏偏寻了他做事。”
柳逢辰道:“少爷也知道我同少爷定情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过往和做派,使得我不愿结交什么朋友,怕哪天自己的风流韵事叫人捅出,连累了真心待我的好人;我在云梦的熟人,也只有画铺子的老板罢了。但完全没有关系好的人,也是不可能的,而夙七,就是仅有的我认为可以稍微交心的一个,大家都做那档子事,说出去了也没人在乎。
“刚回云梦时,我痛苦难耐,便寻了夙七喝酒聊天——仅仅是喝酒聊天,再无别的——之后为了生计,我便开了画铺子,将夙七赎了出来,让他替我做事还赎身钱。他早就不愿留在风月场中了,所以看在熟识一场的份上,我便帮了他,当然,也是在帮我,不然我一个人,又要画画,又要看铺子招待客人,哪里忙得过来。”
方白简脸色又好了不少:“先生倒是热心得很。”
“那少爷还生气么?”
“我不曾生气,先生不必多虑。以前在临安时我也说过,先生的过往我无法参与,也无法改变,先生的无奈我只有心疼和难过。我所想做的,只有往后余生,都能陪在先生身边,好好待先生,将先生年少时不曾享受过的,都好好补回来。”
日头强烈,晃得柳逢辰眼睛酸,他覆住方白简搁在小桌上的手,道:“那便说好了,不可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先生,倒是先生,害我难过了这么久,差点就要自我了断了。”
柳逢辰站起身,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撒娇道:“好嘛,我错了嘛,我以后再也不离开少爷了好不好?”
方白简根本无法抗拒他这模样,无奈道:“好,依你,都依你。”
柳逢辰得意,接着又问:“少爷还未曾告诉我,我离开的日子,你过得如何,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才离开了方家?这开花铺子的钱,又是从何而来的?”
他觉得肯定不是方荣轩允许的,因为那个老混蛋,怎可能放过唯一的继承人。
方白简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先生想知道?”
柳逢辰点点头。
方白简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开了口。
原来,柳逢辰离开方家之后,方白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