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柳逢辰和方白简白日各忙各的,晚上便腻在一起,要么你在我家过夜,要么我在你家歇息。两人打算之后一起买个宽敞的大宅子,既有书房画画,又有后院可以种花的那种,待良辰吉日之时,结下那早就说好的亲。
柳逢辰带着方白简一起去了铺子里,将方白简的身份,以及同方白简的过往告诉了夙七。
“所以当初公子失魂落魄地回云梦,就是为了他?”夙七问,心里已是为这两人之事惊叹了许多回。
柳逢辰点点头,羞涩中带着惭愧道:“是我负了他,如今他找来,便再也不能松手了。”
方白简挽住他的手,道:“先生并没有负我,倒是先生默默承受了太多苦楚,今后得抓紧手的人,是我。”
看着两人十指交缠,深情对视的模样,夙七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难过的,毕竟他也曾对柳逢辰有过幻想,但那份心意已经留在了过去。如今的他,日子过得平静舒适,来日方长,他兴许也会找到一个不介意自己的风尘过往,与自己真心相待的人罢。
夙七笑着对二人行了个礼,眸中有水光,真诚道:“那我便祝两位同量天地宽,共渡日月长了。”
临近年关时,云梦终于降了第一场大雪,柳逢辰在自家房里画画,屋里烧着暖炉,又铺着地龙,热得气闷,于是窗被开了条缝,些许风雪吹进来,落到地板上,融成了一滩水渍。
钟声传来,快子时了,可方白简还未从应酬局上回来,让柳逢辰不禁担心起来,笔触也颤抖起来。
一个月前,方白简从民间和海外典籍中学会了一种寒冬也能种出其他三季鲜花的方法,加以改进,在自家院子里种出了不少返季鲜花,引起了不少富家大户的兴趣,就连都城临安的富户,也闻讯赶来云梦,想要预定些鲜花好在过年时摆上,图个新春大吉。
找上门的人多了,方白简的应酬自然也就多了,可再忙,也会在亥时赶回来,同柳逢辰说说一天的见闻,再一起洗漱,相拥而眠。
要不要去找找呢?柳逢辰想。少爷说今日是在城里冬梅阁中应酬,怕不是喝上了头回不来了?这么个下雪天,可别摔了。
正犹豫着,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披着一身雪回来了。
方白简关了门,外斗篷一脱,走过来从后抱住柳逢辰,带着几分醉意懒洋洋地问:“先生在画什么?”
”春宫图,沈老板托人让我画个本子,好在年前赚一笔过个舒坦年。少爷今晚喝了多少?醉成这样,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正想出门接呢。”
“不多不多,就几杯,几杯……家,怎么着都得回来的……”
柳逢辰转身用笔尾戳了一下方白简的脑门:“万一摔雪地里了呢?我可不想背个大冰棍回家。”
方白简不回答,只是嘿嘿傻笑,一张酒意上头的红脸在柳逢辰脖子蹭来蹭去。过了一阵,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惆怅,他说:“先生,我告诉你一件事。”
柳逢辰敏锐地察觉到了方白简声音里的一点不对劲,便问:“什么事?”
“方荣轩他,死了。”
柳逢辰吃惊:“怎么死的?”
“风流马上疯。宴上有个临安来的人,说方荣轩前段时间寻了个大夫吃了什么壮阳强肾的药,让几个小妾一起侍奉他,结果玩脱了,死了,在临安传得沸沸扬扬,整个都城的人都在笑话方家。”
“这……”
未等柳逢辰说出什么,方白简又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老混蛋,肯定是因为找不到我,着急了,就想着在还硬得起来时再生个儿子来填补继承人的空缺,结果把性命给搭进去了。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能祸害什么人了,报应,都是报应!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笑完,又是一声长叹。
柳逢辰搁下笔,转身捧起他的脸,直直盯着他的眼,认真地问;“少爷,你还好么?”
方白简用力点点头:“好得很,好得很……那老畜生死了,我真的解脱了,以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了,母亲和婉儿,也解脱了,整个方家……都解脱了……”
他的眼里有泪水,但柳逢辰知道,绝对没有半点是为方荣轩的死溢出的。
“少爷想回临安看看么?看看方夫人和婉儿,毕竟这以后,方家靠的就只是她们了。”
方夫人是个有才干的人,方家如今的生意,少不了她年轻时的出力;而方婉儿又聪慧异常,所以方家的生意,由她们打理,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前提是,没有旁的什么人为难这两个女子。这世间对女子总是充满了苛待,方家这么大的生意从此交付给两个女子,一个年过半百,一个尚是垂髫,那前路,定然是艰难的。
方白简也明白这个道理,想了好一阵后回答:“回,等过了年,我和先生,一起去临安看看她们,明日我也会差人送封信给她们,让她们知道,若需要帮助,我便在云梦,再怎么说,我也是婉儿的兄长,而母亲,也是帮我逃出方家的人,这个恩情,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