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儒生们,由被动抵挡,变为暴力压制。
儒生们也听到了卫尉传来的命令,本就激动的情绪,变得更加冲动无畏、固执难驯,竟然主动撞向士兵的剑锋,凌然赴死。当第一个儒生倒下后,其余儒生绝望悲怆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前赴后继踊跃献身者,不计其数,结果,自愿丧命剑下的儒生越来越多。
一时间,悲壮的呼号声,痛苦的惨叫声,回荡在咸阳郊外的土地上,震耳欲聋。
只有胡亥和赵高注意到,公子扶苏在出现第一个儒生丧命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颓然消沉起来,他笔直的后背绷得紧紧的,双目隐没在发帘的Yin影里,就像一尊萧索的石像。
清落原本得知是扶苏去平息儒生的动乱,认为扶苏处事仁厚,不会产生太大的冲突,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她看到城郊方向升起浓烈的烟柱后,顿觉有异,于是她发动非凡耳力听取城郊外的声音,不想竟然听到儒生们悲怆绝望的呼喊声,以及利器刺穿躯体鲜血飞溅的扑哧声。
清落惊得浑身一颤,随即冲出阿房宫,跳上一匹宫门外守卫的马,不顾守卫的再三劝阻,她纵马狂奔,朝着城门外而去了。
清落始终不相信扶苏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她的战神曾经一直都是忠义正直、纯良仁厚的性子,她坚信即便战神变成了扶苏,也应该是这样的性情,所以她必须要亲眼去看看。
出城行至郊外,清落被眼前所见给震住了,一边是成堆燃烧的竹简,一边是成堆淌血的尸体,再大的烟熏火燎,也掩盖不住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她的心,仿佛沉入寒潭般冷痛,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惨象会是扶苏下令做出的。
此时的扶苏,因为沉浸在痛苦与懊悔中,并没有注意到清落的突然到来。
但赵高却注意到了,他拉了拉胡亥的衣袖,下巴朝清落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胡亥立刻会意,他赶紧悄悄跑到清落的马前,露出十分担忧的神情说:“姑姑,您不该来这儿,血光之气伤身啊!大哥已经下令处置那些不听劝阻的狂生,这儿也有被父皇派来协助大哥的我,姑姑就不用担心了,请回吧。”
胡亥这话说的很巧妙,他见清落神色不忍,同情儒生,便立刻表明下杀令的是扶苏,同时表明自己只是协助扶苏,听扶苏的命令行事,可谓是把他自个儿撇得干干净净。
清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巨大的落差感,令她没有深思胡亥话中的玄机,只注意到是扶苏下的杀令。并且,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气,极大刺激着她体内的戾气,她感觉喉头发紧、内心沉重,愤怒的情绪在身体里穿来涌去,她没管胡亥的劝阻,径直驱马走向扶苏。
“真的是你下令坑杀他们的吗?”清落骑在马上,昂着头颅,俯视站在地上的扶苏。
扶苏听到清落的声音,怆然抬头,目光空洞洞的看向清落,许久才缓缓回答:“是……”
清落的心像是被猛然剧烈的刺了一下,疼得浑身轻颤,拽着缰绳的双手不由得握紧双拳。
体内的戾气猛烈躁动,令她忽略了扶苏的异常,简单的相信了所见所闻。所以,她以为扶苏变了,已经变成麻木不仁的性子了,内心的失望与悲绝,逼得她眼眶都发红了,她抿着嘴,如鲠在喉,愤怒直视着扶苏,但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很想质问扶苏,自己这些年教他的就是这些东西吗?他不是答应自己要做伍德兼备的明主吗?
可是,回想她自己也是被戾气缠身,也曾迷失心智,倒是没有指责他的立场了。
最后,清落扯动缰绳,掉转马头,失望的回咸阳城了。
清落骑马慢步途径城门口后,丞相李斯的马车正匆匆经过城门驶向郊外。
清落垂头丧气的骑着马,没有注意到李斯,但李斯却已经看到清落意志消沉的返城。
李斯到了郊外,立刻接手了一切。他先让士兵们收起武器,阻止儒生们继续自杀式的舍身取义,接着让士兵们将剩下的儒生们抓起来,遣返回城,然后监督其他士兵继续焚烧书籍卷轴,等到大局稳定后,最后恭请扶苏回宫、胡亥回府。
清落带着消沉失落的情绪,回到阿房宫,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发愣,扶苏的转变令她一时还接受不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李斯求见,她才回过神来。
“宫主是在为公子扶苏的事而烦心吗?”李斯一来就开门见山的问。
清落苦笑了一下,回答:“知我者,先生也。”
“可在下觉得,公子扶苏今日之举,并非是他转了性子,变得麻木不仁,而是他被人算计了,不得已而为之。”李斯认真的说道。
“先生此话怎讲?”清落闻言,立刻追问。
“在下也去过郊外,见到了公子扶苏和公子胡亥。公子扶苏心神哀痛,公子胡亥却神色如常。这让在下不由得想起在调查卢生出逃时,发现当日清晨公子胡亥带着仆从出城游玩,而儒生暴动,公子胡亥竟然也参与进来,在下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李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