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的脸颊,下地披了袍子,抬头朝窗外望去。
天边泛白,就将日出。
他略理了一番衣物,回头再看她一眼,转身,缓步出去,仔细将门合好,才往三堂后面地偏院走去。
天色欲明仍暗,院外两个守兵看贺喜走来,不由一凛,站直了身子,低头道:“陛下。”
他足下未停,欲过门而入时,身前却横过来两杆长枪,拦住他的去路。
那守兵握枪之手微抖,看他道:“我上有言,皇夫身子未愈,不准旁人来探。”
他停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挑眉斜眸,冷瞥那士兵一眼。
刀唇之锋利比枪刃,锦袍下摆被晨风翻起明黄一片。
身前长枪哗地一收。
士兵额上落汗,朝后退一步,“小的胆大,陛下请。”
他撩了袍子,大步而过,直朝院中那间隐隐现光的厢房走去。
门板推开之刹,屋内白衫轻晃而转,湛眸之光横扫而来。
他迎着那目光站定,反手合上门,朝内走了两步,抬臂挥袖,朗朗一扬,眸中透寒,“该要如何称呼。”
是北戬宁王还是邰皇夫,是向氏皇子还是宁姓太医。
宁墨慢慢搁下手中卷册,脸色清寥,好整以暇道:“随陛下之愿。”
一眼便知他是何人。
此时此刻,能进这屋子里地,除他再无第二人。
贺喜袍袖骤落,坐下来,拊掌于膝,冲他道:“但坐无妨。”
声音不疾不缓,听不出其下之意。
宁墨依言落座,一袭白袍清垂散曳,面无波澜,只一双眼中黯了几分,“陛下此来何意?”
贺喜目光利扫其面,上下逡巡而过,眉展声寒,不答却道:“果然不负当年北戬宁王之名。”
宁墨微一垂首,眸底愈发黯下去,低声道:“……陛下英容伟岸,亦甚所传之言。”
贺喜褐眸微闪,语如剑刃,直劈而过:“顺州城外战势如何,你当知晓。”
宁墨一握拳,面冷半晌,喟然道:“北戬兵败,但等邰邺齐二军发兵袭讨……既已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闻朱雄率军北上而来,便知北戬此役必败。
本是万策俱全,却独没算到……贺喜同她之间竟能情深至此,竟然真地再无嫌隙错怨。
一子落错全盘输。
当日狄风噩耗抵京,她痛至失心,其哀也深,其仇也重……而今非以血命来偿不可。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未动手,定是心有矛盾。
可他却知,以她十几年来临朝处政之机,对自己尚且强狠不已,又怎会因这几年相伴之情而放过他。
为国为私,都要杀了他。
他眼底紧涩,复又抬头看向贺喜,低笑道:“怎么,是她下不了手开不了口,才叫陛下来同我说么。”
贺喜眸寒,冷光凌凌而迫,一字一句道:“不杀你。”
宁墨闻言陡然一僵,盯着他,不肯信。
贺喜背倚长椅,下巴微抬,又道一遍:“若你肯应一事,便不杀你。”
他眸色涣然,不再僵怔,未问何事,却淡声道:“不杀我……是她之意,还是陛下之意?”
贺喜眼底渐灼,冰融火起,看他道:“朕与她二人同心,是朕是她,可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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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三十九
二人同心。
四字如飞薄利刃,过骨不留痕。
宁墨黯然,微微摇头,对上他的目光,“陛下所谓何事?”话音至末,已然低到听不真切了。
既是这般单刀直入,那他便也不须再徒困于彼。
命之将悬,安顾私情。
贺喜见他转寰迅利,嘴角一勾,笑中几分机赏几分谑,“宁王殿下到底识时务,”玄锦冷袖一扬,笑敛容肃,“若你能劝向晚伏降,朕便不杀你;非但不杀你,还放北戬败军一条生路。”
“怎么个降法?”宁墨面色微凛,虽闻之有惊,却也抑而不发,只是进问了一句。
贺喜撇眸,道:“领北戬一国向邺齐邰俯首称臣,从此北戬为二国之属,边境撤戎,年纳岁贡。”他见宁墨脸色骤黑,冷唇不由一扬,接着道:“朕留向晚帝号不变,偏隅一地,仍自称王。”
宁墨不动声色地听完,面色沉似乌云蔽天,就将倾雨而下,许久都未说话,只是坐着,浑身僵硬,动也不动。
贺喜不急,脊挺肩平地半靠着椅背,冷眸看他,面不露色。
“陛下实是高看我了,”宁墨忽而低笑,手指抚平白袍一角,眼角皱起,“我潜心负重十三年,却令北戬倾国之兵一役而败、全盘皆输……便是回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