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要继续,人类活着总是在寻找意义。我曾经看过一句话,活着没有意义,只有目的,我把它奉为至理。
九头牛都拉不回我。
再来说说我工作的事情吧。
我工作的花园,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除了我们这些员工,只有西装革履,头发都不带多余弧度的人才有资格进去。但是他们毕竟是少数人。还有更多的“人”,我们一般称呼它们为“它们”,它们占了大多数,虽说它们的数量庞大,目的性却少得可怜。连他们一根裤腿都碰不到。
它们随时可以变成她们,她们却再也回不到它们。虽然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它们那么希望成为她们——为什么会想成为花呢?
后来我想通了,就算一样不是人,成为花至少漂亮些。就算这漂亮是由它们自己的血rou和腐烂堆砌起来的,它们也毫不在意。对美的本能被他们压抑成了单纯的对力比多的追求,它们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一点。或者说,它们即使在意了,也无能为力。
一个一个的连环计、套中套,它们在一次次的抗争中,逐渐由人变成了不是人。这是因为它们没有反抗过吗?
不,是因为它们太穷了。穷到科学家研究出的理论它们都没有资格购买下来阅读,穷到它们开始以为自己的愚蠢是因为本因如此。
我为花朵包上外包装,我懂这些。我以为我懂这些。
一次次的反抗都是在为自己掘一个坟墓。他们递给你铲子,说往下挖就能见到天堂。
于是人间塌方。
花园每隔一段日子会对它们开放一次,我们称之为朝圣日。
朝圣日中,我们会将花朵的身体打开,给她们穿上衣服,然后用银制的钩子把她们的肠子从肛门拉出来。粉嫩嫩的一截。进食吧,她们是允许在朝圣日前后大量进食的,所以大量的排泄物会从红嫩的肠子里坠落。它们喜欢这种感觉。我反正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观赏一朵花穿上衣服排泄的样子,我不明白。这和我的美学理念相悖,它们中的一大部分却甘之如饴。
它们称之为:点线面的结合。服装是面,肠子是线,被吸引过来的蛆虫是点。
让我来详细描绘这其中的景象吧:
一大群人穿着不合体的西装,跪在地上仰视着花朵们被拉出来的红色肠子里蠕动的排泄物。肠ye和尿ye被混合着拉出来,发出噗噗的响声,每发出一声响声,跪着的人们便快意地惊叫一声,然后齐刷刷地跪下膜拜。像是一团团黑色的蠕虫。花朵们花枝招展,装饰Jing美的白粉病脸蛋上涂着鲜艳的化工制品,笑yinyin地看着底下膜拜自己肠子的众生。她们的肚子几乎被掏空了,但是大脑皮层是如此活跃。她们从来都没有这么快意过:被生者膜拜肮脏,是所有将死之人的共同追求。垂落下来的血肠,是圣物,排泄物是黄金,是圣水,是超越性,是永恒。是被解析,是艺术,是文本原文。
花朵在这快意中畅快地盛放。
被掏空了的生命也能更快凋零。
可是追求自我实现又有什么错呢。
你会说蛆恶臭吗?你会说。可是如果你的注意力只放在它们的恶臭上,就永远也看不见那个制造蛆的人,看不见花园是蛆的温床。把蛆灭了,当作养料,蛆还是会前赴后继地生产出来,就像它们的人生出自工厂的流水线。
工业革命后的珍珠。
朝圣日时我们最忙,我们还得负责把肠子塞回去。勾破了,不用管了,塞回去吧,再多给点金子,大不了把银勾也送你。再多点就超纲了,你别那么贪心。她们的一个肚子,比不过几块金子。
我刚开始做这个工作,就产生了心理创伤。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面对被我扯出肠子的第一朵花,可是当我打开我最爱的儿童画报时,我看到她了。
我还记得当时我问她,你爱你的那些信徒吗,它们的爱是如此诚恳。
她脸上浮现出鄙夷的表情,呸了一声。
她说:傻逼玩意儿,草。真鸡巴贱。
然后我就把她的肠子扯出来了。
我想起来后,面前瞬间涌动起一肚子的肠子,海一样的泛着金光的肠子,如波涛一般。
我心跳加快,食物从小肠涌向胃ye,我深呼吸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可是这个深呼吸结束后我的胃ye就呛到了嗓子眼。我趴在马桶边上扒着马桶边吐得胃都要从我喉管里钻出来,吐完我想去屏蔽那条消息,因为“图片引起不适”,可是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点进去,加了个收藏。如果我屏蔽,我的上司可能会因此开除我,他知道我平常都在网络这种鬼地方干些什么。
然后我继续我的生活,我本想这么做的。
可是我错了。
我打开工作室是她,打开私人号是她,打开购物网站是她,打开时政要闻是她,打开热点是她,打开广告是她,打开待做计划是她,打开电子杂志是她,打开养生杂谈是她,打开天窗是她,打开眼睛是她,打开鼻子是她打开耳朵也是她,打开心脑血管是她打开生殖器还是她,打开第一个人是她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