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哪里说起?
我会告诉你有一片苍茫的大陆,可是这开头太老套。我也许也会告诉你有一个老人会讲述一个故事,可现在讲故事的是我。
当你打开故事书的时候,你会看到一片空白。没有文字,没有图画,没有声音,一片寂静。没有骄傲的公主,没有忠诚的骑士,没有英俊的王子。没有开端,没有发展,没有高chao,没有结局。
我会与你讲述一个名为活着的故事,大概吧。然后我活着,你也活着,你死去,我也死去。是这样荒谬的故事,大概吧。
我将黑夜收集起来送给你,里面有我的梦境。沉沉的,不是你的梦魇。我是如此平静,以至于你不会在这长长一段的开场白中,看到任何一个粗俗的字眼,可也许以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只是一段开场白。
我们有一个新的任务,我们是一群园丁。
我们将园林装饰成画,每一个角落都是一处极致的风景。古语有个什么来着,酒池rou林,我们就是负责修建rou林的一群人。你进入一个rou和水组成的花园,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那种金灿灿的、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贵重金属来解决。(前提是你穿得足够板正,那群提着另一些贵重金属制作而成的由平底锥头小颗粒和莲藕似的空管、下端还竖着闪闪发光的把手的像是男性生殖器官的东西的人,才愿意放你进去。)
也许我是一个女性,几百年前或是几千年前,那群人这么定义这具身体,但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他们称之为发展和变革。经历了那些事情后,男性或者女性被重新定义为一个新的表达概念,而原有的身体特征被从这两个词汇中脱离出来。
每一具美好的空壳都是自愿的。他们会这么说。我也不太清楚,我暂且被尊称为一个园林设计师,将美好的rou体按照美学规律摆放。你的视线要整体,视野要开阔,有前景中景远景。色调和谐,层次分明。要达到要求,必须要一具极美的身体被定义为主体,摆放在展厅的最中央。那句主体并不是不着寸缕,我们有很多种方案可供选择。也许他们会要求在它们的锁骨上绣上纯金的丝线,或是给它们披上一条纯白的丝巾然后用蜜浇上。我曾经安排过一场Jing彩的表演,我将她的每一处骨骼都绣上金丝,然后从她的生殖孔绕出,再绣在她的皮肤上。我将她用细密的银丝吊在半空,浇上蜂蜜。金色的蜂蜜流下来后渗入泥土中,整个花园都是泥土的芬芳。还不够,我重金找来真正的花与蜜蜂,它们的价格比得过寻常的一个花园,它们嗡嗡作响,十分可爱。它们覆盖在她的脸上,那里已经被我涂上一层透明的蜡,它们不会真正打扰她。她的眼球上也有蜡,只有睫毛上没有,方便一根根拔下,当作品尝蜂蜜的汤勺。
我有一个朋友。
他的生理性别是“女性”。
在这个世界,唯一能下定义的就是“我们”或者“他们”。有些夸张,但夸张不代表不存在。不真实不代表不被需要。我的工作就是不真实中的真实:对象真实,快乐真实,多巴胺真实,肾上腺素也真实。力比多不真实,它主宰一切真实。
我的朋友总是笑我做这种无聊的工作,我总是耸耸肩,不置可否,人总是要恰饭的嘛,无聊归无聊。人总是要有故事,可我总觉得我的所有故事都是她们的。她们是被定义者,由他们定义。
于是我做完了那个任务,做完后,我的朋友仍然在老地方等着我。她的双眼是没有双眼,她的双唇像是蠕动的蜂蜜。他被布料包裹住一些身体部位,那些是她们很难获得的东西。但我们都不觉得有什么。稀松平常。
他总是笑着哭着,比我疯狂。而我只有别人的故事。他和我谈论一些大道理,我一个都没能听进去。他有故事,我有很多他的故事。他的性爱对象数不胜数,比花园里的花朵还多。我见过所有,我站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在做着和我布置花园类似的事。我们都在把身体器官以外的东西塞入别人的排泄系统。他快乐,我却没有,我没有快乐。他的大道理,我几乎是一个都记不住。
它们融入我的血ye里,像是花园里联通着花儿们的营养ye。营养ye给予每一朵花营养,也让她们更快地枯萎。
枯萎是一个很美的词,至少她们曾经灿烂过。有短暂才有永恒。
他们和她们恋爱,也和他们恋爱。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我的朋友,每次和我谈这玩意,都会和我说:
“我不喜欢和他们恋爱。每一次,每一次,他们送我任何一点东西,我们都会觉得我在贪求他的什么。天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我需要他的喜欢,越表现的不在意就越做作。他有亿万资产的,我也遇过,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仍然是喜欢那些近似于她们的他们。至少他们给我的礼物让我知道自己无需在意什么,一分一毫都不是我贪婪所致。我无需索取什么,他们愿意给我。哦,不是愿不愿意,他们都愿意。如果不愿意,那就不算恋情了。这不是个可以度量的东西,一个对你大度的人不一定喜欢你,但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一定会对你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