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柏琛烧得更加严重,脸色酡红,神志不清,脸上身上都烫得像块炭,手指尖却是冰凉的。容简用凉水给他擦了几次身子,也没有降下一点点。胳膊和腿上的伤都恶化了。洞里十多具尸体没有处理,山林里的飞虫苍蝇飞进来不少,这场景实在可怖。
被土匪抢来的女子也清醒了,她下身伤得厉害,体质又弱,再一看山洞里这地狱般的景象,竟又吓着了,也跟着发起高烧来。容简只好来回看顾,间或去处理土匪尸体,累得虚脱。
日暮时分,肚子咕噜噜一通叫,他才意识到一天没吃东西。虽然柏琛和那女子半死不活,吃不下什么,但他自己要是再不填填肚子,就要也跟着倒下了。他只好拿了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去看看能不能猎到一两只兔子或是野鸡。
正在林子里搜寻猎物,容简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噼啪”声。这应该是地上的枯枝被踩断发出的声音。
容简停下脚步,屏息听着四周的动静。
随着“嗖”的一声响,一柄小刀破空而来。容简机敏地一侧身,小刀扎入一棵树干。容简向小刀来处看去,一个人影大剌剌晃出来。容简飞快地端起弩,扣动弩机,发射出一支弩箭。
不料他身后突然有人一掌朝他后颈劈来。原来前面的人如此明目张胆,不过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容简感觉到气劲,急忙矮下身子就地一滚,拉开距离。没想到身后的人动作也非常快,急冲两步,直扑过来。又累又困的容简直接被按倒在地,弩被卸下,两手被扭在背后,一根绳索快速地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牢牢捆住。
容简拼命挣扎,那人膝盖顶着他的腰,手按着他脖子喝道:“老实点!侯爷在哪?”
是李卯的声音。容简喘着粗气停止了挣扎。他侧脸被压在满是石砾的地上,一阵阵刺痛。先前在他正对面的李丁也走了过来,踢了他一脚:“你竟能跑掉,侯爷莫不是出了事?”
李卯掐着容简脖子把他提起来,喝问:“侯爷在哪?”
“那,那边的山洞。”
两人推搡着容简跟着他到了他们容身的山洞。洞里浓重的血腥味和一地的尸体令两人寒毛直竖,一边叫着“侯爷!”一边四处查看。
柏琛躺在地上,跟个尸体没什么两样。李丁扑过去,慌慌张张地试他的颈脉,发现还活着,才急忙检查他的伤势。
李卯把容简推到角落里,指着他道:“等会再来跟你算账!”转头要去看柏琛,想了想又掏了根绳子回头把容简的腿捆上。
“不是我……”容简微弱地辩解了一句。但他也知道,在柏琛醒来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得到信任。
“侯爷若能醒来,自会告诉我们。”李卯凉凉地看他一眼,走过去和李丁一起处理柏琛的伤。
容简这几日身心交瘁,极度疲乏,如今李丁李卯找来了,至少不用他再Cao心。虽然受了冤屈,他还是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了。夜里因为饥饿和尿意醒了一回。他挣动了一下僵硬酸麻的身体,看了眼火堆光照下,李丁李卯面色不善的脸,犹豫了一下,打消了请求排泄的念头,强忍着不适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简隐约听到李丁李卯兴奋地声音:“侯爷!侯爷您总算醒过来了。”
没听到柏琛的声音。容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洞口外面还是黑的。
寅时。他想。柏琛不过是因为身体牢固地记着,寅正时分要起。所以即使是要死了,到了这个时间也要睁一睁眼。
果然李丁李卯的声音很快变得沮丧。
容简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李卯过来给他解开绳子,让他到洞外排泄。
恍惚间容简好像回到了过去一年多的时光——清早时在监视下进食,排泄,清洗,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回到山洞里,李卯给他吃了块饼,又把他手脚捆起来,丢在角落里。
被土匪抢来的女子先撑不住断了气。李丁李卯把她和土匪尸体都掩埋了,把山洞清理干净。
第二天凌晨,寅时三刻,柏琛又睁了睁眼假醒了一回。到了夜里,他才真正清醒过来。他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虚弱地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李丁道:“没事,小江他们潜回南坪去探听消息了。我和李卯在树干上发现了您的联络暗号,就在这儿四处寻找。”
暗号是柏琛让容简刻的。他视线越过李丁李卯寻找容简的身影:“他呢?”
“谁?小黄?属下把他捆在那边。侯爷,是不是他……”
“放开他。是他救的我。”
李丁李卯相视一眼。李卯应道:“是。”他起身走过去给容简松绑,说道:“对不住,我先前不知道。”
容简愣了愣,他没想到李卯会对他道歉。他揉着麻木疼痛的手腕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李卯很快就走开了。容简仍旧坐在那个角落里没有挪地方。
李丁李卯在这里,柏琛也醒了,慢慢应该能好转,那就用不到他了。那么他是不是又得像从前一样,穿着可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