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有气无力地道,“爹生气了怎么办?”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在他耳边悄悄道:“等你爹睡下后,娘便去找你。”
得了我的保证,周洲在厨房又守了一会儿,又道:“娘,我先回书房看书去了,不然,爹又会说我贪玩,罚我抄书了。”
看着他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我感到知足而幸福。
晚间,我好容易等到周彦华睡下悄悄披衣而起,腰部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我顿时僵硬得不敢动弹,颇有些做贼心虚的回过头,讪笑着唤了一声:“周彦华……”
周彦华如梦呓般的话语仿佛浸了水般,他懒洋洋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做什么去?”
我硬着头皮道:“起夜。”
周彦华将信将疑,伸手拢了拢我身上的衣衫,笑着叮嘱了一句:“夜里风凉,多穿些。”
我不敢提出异议,顺从地应了。
悄悄来到间壁的卧房,借着朦胧烛火,我看到周洲安静的睡颜,又不忍心吵醒了他。我替他盖紧了身上的棉被,熄了烛火,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出去了这一遭,身上寒气未散,我在屋内轻轻走了两圈,这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耳边是周彦华低缓平稳的呼吸声,我觉得心安。
而我,却没了睡意。
窗外月色迷人,照得室内流光莹莹;而沉睡在月光下的人,温暖安静,我所有的反复无常与不堪,皆因他的宽容与爱,沉淀在了岁月深处。
用指尖细细描绘出他的轮廓,用唇角轻轻传达着我的眷恋。此刻,我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想要在月色下,默默倾注我对他的爱与依恋。
索性他睡得沉,让我能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的容颜。
悠悠岁月,莫如此刻静好。
而阿姊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原以为她能在此躲避佟家人的刁难,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可佟家那样的人家,眼里却容不下丁点儿沙子,阿姊与赖冬青的谣传一出,佟家眼里是再也容不下阿姊。
自那日佟亚群回家与家人说了阿姊的打算后,佟家便放出话来:孩子可留,但对于有损佟家名声的女子,不可再留。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若阿姊腹中的孩子,最后经确认是他佟家的子孙,则送回佟家;但阿姊却依旧会被休弃。
我不愿阿姊蒙上如此污点而遭休弃,阿娘更是在听到佟家不通情理的话后,理直气壮地找上佟家,却被佟家人冷言冷语地挤兑了一番。而原本是佟家最通人情的佟老先生,也在流言日益肆虐的情况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儿孙的这等事,权且交给家中子辈自个儿处理儿孙的事。
阿娘对佟家的做法极度失望,一面自责自己当年信错了人家,一面又将阿姊劝回了家中。阿姊原本觉得无颜回家面见父母,可在阿娘殷殷切切的恳求下,也便同意回家住了。
这段时日,阿姊更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甚至于当年我与徐简之间的旧事也被有心人翻出来说了一通。好在,徐简如今不同往日,何况陈老太爷对于自己相中的这位孙女婿格外重视,哪会容许他人在背后嚼舌根,旧日流言一经传出,县城里立马就发出了一道官文:
有故意捏造事实恶意谣传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此后,常有身着平民服饰的陌生男子出入白水乡,更有乡民莫名其妙被抓去县城挨了板子,送回来时,那乡民却被告知涉嫌恶意造谣。
这一招杀鸡儆猴如同在乡民心中上了刑,没人再敢随意造谣,而关于赖冬青与阿姊之间的谣言,除了局中人,也没人再敢随意提起。
我倒不曾想到,徐简那样腼腆温吞之人,竟会有着雷厉风行的手段。
我虽然对他这般做法有些心惊,却又感激他用此种手段让阿姊不用时时刻刻活在他人的流言蜚语里。
再说佟家虽放出了话,佟亚群的休书却迟迟未写,多次上门想见见阿姊,却总被阿娘狠心地拒之门外;倒是赖冬青来此,阿娘会笑容满面地将人迎进门。
事已至此,我明白阿娘的心思。
她是想促成阿姊与赖冬青。
只是,阿姊心中想的始终是有负她痴心的佟亚群,对于赖冬青的关怀始终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我带着周洲回娘家探望阿姊的这日,赖冬青满身风霜地前来,只默默放了一对银制手镯在阿姊手边,便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我在门外见到这幅场景,有些心酸,拉着走出房门的赖冬青来到楼道一角,小声说着:“佟亚群一日不写休书,姊姊的心一日不会死。冬青,你若真不介意大姊的过往,能否主动为这份感情争取些时机呢?”
赖冬青被我说得面上一红,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瞪他一眼:“你呀,还是只知死守着,不知变通。你找佟亚群说说,让他早些写下休书,自然,能说服他与阿姊和离是最好不过了。毕竟,阿姊十分注重女子的名声,和离总比休弃让她心里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