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屋找到阿姊时,她正拿着绣花针在竹片上刻着字,那样认真执拗的劲儿,仿若让我看到了情窦初开时的她,神圣而光洁。
“大姊。”我轻唤一声,坐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姊姊,你放下吧。”
阿姊抬头,茫然不解地问:“放下什么?”
我知晓她是故作不解,也不拆穿,指着桌上的一片片竹片,感叹道:“大姊曾说我大了便能懂得这上面文字的意思。我懂了,大姊却糊涂了。”
阿姊微微笑道:“情之一字,参不透,看不破。小鱼儿,你又何尝不是身在局中不愿出局?又怎会不明白姊姊的心情呢?”
我道:“那也得看那人是否值得?”
阿姊毫不忸怩地道:“自然值得。”
我顿感无奈,自知劝说无望,也只能对赖冬青给予些厚望。
与阿姊随意聊了聊旁的话题,阿娘上楼笑着对我说道:“美珠,陈家的喜儿回家省亲,在你家里等着你呢。”
我大吃一惊,依依不舍地与阿姊告别,又对送我下楼的阿娘小声抱怨了一句:“周彦华不喜我与她走得太近,她回来便来寻我,也真是令人头疼。”
阿娘知晓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听着我的抱怨,只是笑着劝道:“男人吃味儿也是格外在意你,事后,你哄哄便好了。”
我噘着嘴道:“我可不会哄人。”
阿娘笑着将我送出门,提醒了一句:“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是官夫人了,你再懒于应付,也不能怠慢了人。”
我无奈地点头,又道:“周洲我晚些时候接他回去。”
阿娘道:“你忙你的,孩子就让他与福多多耍耍。有句话,娘也不知该讲不该讲。”
我笑道:“娘与女儿见外什么,尽管说来便是。”
阿娘犹豫了一会儿,道:“娘是想说,孩子还小,你能不能与周先生说说,别管教得太严厉了?”
我道:“我与他提过多次了,他总有一大堆理由说服我。只要不是太严苛的要求,我也便由着他了,他心中想必也有分寸,娘不必忧心。”
阿娘笑道:“既是你们夫妻之间的共识了,娘就不多说了。回去吧!”
陈喜儿依旧如之前一般天真,毫无心机,我原本抱着应付了事的态度,见了她的面,反倒觉得有些愧对于小姑娘的热情与真诚。
她的心中是真的有我,不然又怎会回家省亲便来看望我,并给我带来县城中我最爱的水晶虾饺?
直到晚饭时分,陈秀梅隔门唤她回家,陈喜儿似是不愿回家一般。
临走前,陈喜儿依依不舍地道:“阿简哥哥这两日休假,我明日再来找姊姊。”
我大大方方地应了。
晚间吃着陈喜儿送来的水晶虾饺,竟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吃的都要美味,我将这一感觉对周彦华说了,周彦华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酸溜溜地道:“你没想过她是替他人送来讨你欢心的?”
他没明着指出那人是谁,我也心知肚明。
再吃着香喷喷的水晶虾饺时,我味同嚼蜡,往周彦华碗里夹了几只虾饺,他丝毫不领情,又原封不动地送到了我碗里,语气平静地道:“你爱吃,便多吃些。”
我无奈地放下筷子,讨好地道:“即便是县老爷拿来孝敬你的,也好歹是经我之手煮出来的,你不尝尝么?”
周彦华没有理会我,却是往周洲碗里夹了几只虾饺,一脸慈爱:“你娘亲手煮出来的,好好尝尝。”
周洲的双目在我与周彦华之间流连,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乖巧应了一声。而后,他又端着碗,夹了一只虾饺递到周彦华嘴边,一脸天真地道:“娘煮出来的都好吃,爹也尝尝。”
周彦华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住了,皮笑rou不笑地道:“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些。”
周洲失落地应了一声,转瞬又夹了一只虾饺送到我嘴边,软软地央求道:“娘吃……”
我自然不会拒绝,张口吞下后,又与周洲互相喂了几只虾饺,倒惹得周彦华伸手在我腰间掐了一把。我恼怒地瞪他一眼,低声问道:“做什么?”
周彦华弯唇笑了笑,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喂我,我就吃了。”
我正欲发火,想到阿娘的话,只得服软。气鼓鼓夹起一只虾饺送到他嘴边,我不情不愿地道:“吃吧。”
周彦华装模作样地道:“辛苦夫人了。”
我毫不领情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用饭。
晚饭后,赖冬青便急匆匆地寻了过来,径直找到了我。
而一向对赖冬青毫无防备之心的周彦华,今日对赖冬青的态度也不似往日,说话遮遮掩掩,不够坦荡,倒是弄得我与赖冬青十分尴尬。
我知晓赖冬青此番匆忙找来,定是为白日里的事,经周彦华这一闹,他硬是不知如何开口与我说,随意与我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
我哪里会轻易放他离去,追到门口:“冬青,你来此不是有事与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