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再见。
远远瞧见林祀,段生将手机随意放进兜里,走过来。
守株待兔等的是他。
没了浮于表面的插科打诨,显出几分沉静。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犹豫再三,以慎重的模样站在林祀的面前,展开对话。
“或许,你看小说吗?一本书,会有主角,配角,炮灰,路人以及反派。作者像上帝一样,给予个体命运,书中以文字书写,而对书中人来说,这可能是真实的人生和命运。”
书的,世界?
“你可以当做是庄生梦蝶,而我此刻只是在说梦话。”
“梦里的那个我看过本小说,总裁大叔和纯真小盲男的爱情,男主叫林宸,由ABO的世界穿越而来,二者因林宸为纪念儿子设立的小花基金结识,后者同前世的他一样眼盲,又像前世孩子的长大模样,前世小朋友说,要将眼睛送给爸爸,他总忍不住想,失了眼角膜的小朋友在这一世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是感同身受,是怜爱,是补偿,感情在相处中逐渐变质,小盲男感谢他,爱慕他,也治愈了他。”
“书中的反派叫做林祀,是林宸不承认的儿子,初中在杀人后销声匿迹,后又犯下诸多罪行,被男二侦破抓获。在狱中,其拒绝母亲的探视,为交换将眼角膜捐给小盲男苏简,在逃亡过程中出现在疗养院,被男二错手杀死。”
“林祀杀死的第一个人是商秋,其母亲的好友,而后,楚生街五德巷,签售会酒店,事务所办公室,酒吧包间……是我此刻梦语,同书中林祀说一句,破绽在Jingye,郭律执意追究,提取DNA,后又查至造型馆,确认了目标。”
说出了,反而轻松些。
段生不知道先知是否意味着可改命运,但,
我们现在好像是一类人了。
确定的时间地点,不该被外人知晓的隐情。堆叠在一同,做着荒谬的佐证。
像是确实,段生看过那样一本书,而自己是其中人物。
反派?林祀在心中念着这二字。
林祀在年幼感到痛苦时,问过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遭遇,为什么会痛苦。那些堆积的恰好,少一个都能逃脱,却偏偏圈套在一起给予我噩梦。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命运。反派的恶也需要逻辑,要不幸要愤怒要尖锐,要像故事里的人物一样,被推动着在情节里做该做的事,修饰小说,反衬主角的良善。
这是属于林祀的命运。
不公平好像有了原因。
真糟糕啊。
耳边是段生的声音,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
“书中反派对林宸存有眷顾之情,墓碑上铭刻林宸电影中的句子‘人不可如羔羊被圈养’,但劝你打消这些念头,在林宸眼中,这个恶贯满盈的人根本不配当自己儿子,他心目中的儿子只有小花一个人,甚至反派镌刻的话也是林宸同小花的记忆。”
别念想了,没有结果。
不是关键情节,段生也没将这看得重要,只随口提一句,却在而后看到眼泪从林祀眼中滴落。
面前人像是也没有意识到,一脸平静的,指尖托起眼泪,微歪着头看。
为什么会流泪呢?
是因为不带一丝狡辩余地的、确认书中林祀也是这个自异界而来的林祀吗?
人不可如羔羊被圈养。
那个“我”,你知道的吧,知道他是你父亲。
如果都是我,那么,
“你方才说,林祀在狱中拒绝母亲的探视。”
“对,怎么了?”段生被他的眼泪吓到,小心翼翼地回。
“林祀杀死商秋,地点是在医院?”
问题过于细,段生回忆半天:
“应该不是,我记着有个情节是男三林明宇回到家,发现了血泊,这个心结还是善良的小盲男帮他解开的。”
那么,在那个秋日死去的母亲。
所谓命运,因为我没有杀商秋,所以杀他的变成了母亲。
未更改前,想来她应是长命百岁的。
反派与穿书者短暂交集,命运的齿轮稍稍偏转。
没有走向更好。
我相信罪恶终将过去,相信做一个好人可以受到命运的眷顾,也因我违背本意的克制,受到惩罚。
我错在想要命运的善待。
那一日,林宸帮林祀封住了气味感知,满心想着给予和弥补走出医院,被花盆砸中,独独忘记了林祀。
素不相识也不愿相识的儿子。
疑惑桌上摆放的调查资料,不在意地随手扔掉。
所谓命运。
就像林祀的五德巷和签售会,绕了一大圈依然回到既定剧情。
段生同林祀去了趟疗养院。
远远看着小盲男,阳光下,金发的少年脸上带着笑容,蹲身,小鸟在啄食他掌心的食物。童话里的公主必备技能,和小动物交流,自然且和谐,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