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醇厚,温泉水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擦洗自己的肌肤,头发,面颊,脖子,肩膀,手臂,手掌,指间,前胸,后背,股间,大腿,小腿,脚掌。温泉水似带了灵性,带走了一身的脏污和困乏,通体舒畅。
只是,这种梦竟无比真实,真实到夏雪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香味,记忆中被爱抚的味道。
涣散的意识一点一点地结合,结合,缓缓打开双眸,周围的一切似曾相识,眼睛眨呀眨,脑袋四处乱转,还未得到确切的答案,一个男人的身影闪入门缝。那味道是这个男人独有的。
“醒了?”男人蹑手蹑脚放好脸盆,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吃西瓜。”男人递过来一角西瓜,黑色的籽被剔除了。
“今晚从这睡吧。”男人自己也拿了一角西瓜,吐着籽,含糊不清。
“怎么只剩两角了?”夏雪晨顺利啃完特供的无籽西瓜,又拿起一角,也无籽,暗喜,忽而,看着袋子里面剩下的两角西瓜疑惑不已。
“口渴,吃了。”眉尾挑挑,夏雪晨顺势看去,满地的绿色和黑色。
“你可真能吃。把你撑坏了,我可赔不起。”后面一句是腹语。
“还以为是给我买的。明天,哦不,改天还你一只。”用抽纸擦擦嘴,一副就知道你是给我买的、趾高气扬、有恃无恐的欠扁样子。
“你……我若不是给你买,至于等你等到睡着吗?我可是按照你教我方法,选了好久才选中的西瓜。”声音越说越小,眼看就要急出泪来。
对面的男人丝毫不领情、不自责、不安慰,好整以暇地等待某人的脸色又白转红,又有红砖白,最末又白变黑。脸上满是好戏即将开场的专属表情。
“算了。民生的西瓜促销。不用还。”主要是有祛除西瓜籽的功劳。
“西瓜籽是我用嘴剔除了。差点忘了。”手掌大拍脑门,追悔莫及的神情。
“你……我不怪你。”本欲争辩,思绪急转。除非是老鼠牙,鬼才信。旁边的勺子和竹签揭穿了男人的谎言。
看着夏雪晨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诡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释然的各色表情,肖川万年冰山一般,表面岿然不动,心中却甚喜:小晨,这才是你,是活生生的你,是我爱着的你,是我梦中的你。你买给我的西瓜,就算是撑死,我也要统统吃掉。我若不多吃点,你就会因为贪吃拉肚子。何况,有你在眼前,我是真的可口难耐。
夏雪晨自己不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的思维比平常更敏捷。也是在此刻,他眼中熄灭多时的光才有了若隐若现的迹象,生命之光,未来之光。
这个男人,叫肖川。
“原来那不是梦。”连着啃掉四角西瓜,直起半个身子,小声嘟囔。
“当然不是梦!以后不准睡地上!”见夏雪晨已经完全清醒,肖川抓紧进行理论说教。
“噢。”小声回应,想起自己在梦中被擦拭全身,不觉脸红心跳,拉了拉被子,感觉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哇”,自己正处于原始状态,被子下面,除了肌肤,便是毛发。
“手臂伸出来。”毫不羞愧的男人,居高临下直视床上的男人。
“做什么?”无力地抗争。
“别动!”一把抓住夏雪晨被蚊虫叮咬的红红肿肿的手臂,用棉棒一滴一滴在上面抹了风油Jing,嘟嘴靠近伤口,吹了吹。
不过是几下常规的物理治疗,夏雪晨竟绷紧了神经,全身僵硬。
“脚掌!”收好风油Jing,又是一句严斥。
“我有穿袜子。”与手臂的唯一区别。
沿着床边坐下,将夏雪晨的脚掌置于大腿,指尖夹一只竹签。
“干嘛?”就算被叮被咬,也用不到竹签吧?缩了缩脚,被肖川一下钳住。
“忍着点!”嘴上这么说,手下的动作灵巧、飞快。
“啊!”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了呻yin。
刺破水泡,挤出脓ye,涂了消毒ye,用棉棒擦干净,裹好纱布。几乎是一气呵成。
“没事了。”眉头微蹙,额上多出一层薄汗,目光关切。
“谢谢。”两个字说出口,夏雪晨自己都觉得寒气逼人,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回到了千里之外。
“久病成医罢了。”自顾自地清理脏了的棉棒、纱布,归置东西。
沉默。
“那个,我的衣服……”夏雪晨欲言又止。
“洗了,在阳台。”努努嘴示意,半秒的停顿,“你的鞋扔了。”
“什么?那可是我……”三天的饭钱啊。自作主张的家伙!
“明天穿这双。”“砰”,一双满布尘埃却仍显Jing致的皮鞋。
“很舒服。”用未起水泡的一只脚试了试,软软的,很合脚。总不能因为一双像样的七成新皮鞋献上谄媚的、阿姨奉承的笑吧?可是,总得说些什么。
“睡吧。”肖川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嗯。”一字都显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