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老头,又跪下来,重重磕头。
他奇道:「发生什麽事?」
「臣侄杀人,求陛下降罪。」
「这是宗正与大理的职司,你来这里做什麽?」
皇帝声音竟丝毫没有起伏,我难以测知他的心意,只能道出原来准备的说辞。
「臣侄自知罪无可逭,但是心中不服,就算是死,也要向陛下道明原委。」
「……好吧,你且说说看。」
「兄长前几日在城东张匠人处订做了一盏花灯,今早臣侄受他所托去取货,走到半路小巷,却听见有人呼救。臣侄赶过去,便见有名老者正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欲行苟且之事,臣侄基於义愤上前阻止,交手中,将那人刺伤。
「那人斗不过臣侄,忽然间大声叫道:大爷是唐御史的人,你竟敢管閒事?臣侄一时忍不住,便也将自己的家门报上,不料那厮听了哈哈大笑,道:孙思道这样的破落户,我家大人想料理几家便料理几家,你威风什麽?
「我对他说我家世沐皇恩,对朝廷忠心耿耿,他唐御史难道能欺君罔上,横加构陷不成?那人听我这样说,更是得意,当下便将这份东西拿给臣看,还说这种东西,唐大人要多少有多少。」
我将他的身分文牒与盟书双手举过头顶,宦官接过去将之呈给皇帝。
我低著头,听见窸窣的纸张翻动声。
「他还说了什麽?」
我支吾不敢言。
「你但说无妨。」
「他说,萧谏议既能够使滑国公家破人亡,只要唐大人将这东西交给陛下,区区郑国公又怎在话下?」
滑国公去年被京兆尹举报谋逆,没多久满门抄斩。此事实是皇帝授意谏议大夫萧仁暗中Cao纵,外间并不知晓,我从关中结识的一名朋友处听来,此人是珠宝豪商,与宫中宦官交情颇深,谅来不至信口开河。
果然皇帝冷哼一声,道:「把唐文笏叫来。」
「遵旨。」
「慢著。」
宦官尚未走出门,又被他叫了回来。
我自始至终伏在地上不动,感到皇帝打量的目光,心中顿时忐忑不已。
「你继续说下去,後来怎样了?」
「那人欺凌臣侄不要紧,但他侮辱臣侄的父亲,言语间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臣侄一时不忿,便将他……便失手将他一刀杀了。凶器……凶器在监门卫处,请陛下著人验看。」
皇帝一言不发,我不敢抬头。太阳xue处不停抽动,鼻间充斥著香料的怡人味道,却不能安定我的心神分毫。
过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皇帝终於缓缓地道:「兆安,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也不可过於冲动。」
我磕头长跪,道:「臣侄悔不早聆陛下教诲,君父之恩,只能来生再报。」
「你抬起头来。」
我依言,与皇帝锐利的眼睛直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无所畏惧,但不觉得这个多疑的老人会喜欢看到年轻人过於逼人的目光,心中默数到十,便别开了头去。
皇帝喝口茶,又在面前的绢纸上写了几个字,直到批完左手边的所有奏摺,他才看也不看我地说:「此事朕已知晓,你先回去吧。」
第四章
回到家,兄长在门口焦急张望。看见我来倒是诧异多一些,可见他等的另有其人。他不会知道缺乏存在感的弟弟方才经历了什麽,我思及此心中黯然,便打不起Jing神来与他应对。
「二郎,怎麽样了?父亲出去找人商量,我在等他。」兄长迎上来问道。
果然我要他们绊住唐御史,没人会听进去,幸好已经暂不妨事了。
方才两番应对,我已身心俱疲,而眼前这个人的身边,却永远没有我能歇息的地方。
我没有出声,越过他默默走回房,他在背後喊了几声便停住,没有追上来。
自然不会追上来的,父亲才是大家心目中重要的、值得倚靠的人,我在他眼里,顶多只有当个闷罐倾诉的用处,永远都是小孩子。
裁缝还等在耳房,我吩咐他改日再来後,便回了卧室,脱下染血的外袍,一头扎进被子里。
身体止不住瑟缩。
我今天杀了人、骗了皇帝,回想起来确实後怕,但也是从未遇到过的Jing彩绝lun,如果能够大难不死的话,我就可以好好看清楚自己了。
我并未花多少时间运筹的办法行得通,而这些行动普通人想不出来更做不出来。我有这个本事,就算是庶出、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也不一定非要一辈子跟在兄长身後,为能够瞧见他的背影而满足。
害怕激动疲惫,三重情绪交叠中,我昏昏然睡了过去。
意识回转时刚好听见外面一更鼓响,侍婢说方才父亲来过,吩咐不要吵我睡觉便离开。
洗脸的当下管家过来,看见我便热络地道:「二公子您起来啦?这一觉睡得饱足吧!」之後就说父亲等我一道用膳。
我大感意外,转念便知道这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