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眼贾兰,却见他皱着小眉头盯着那姑娘,神色间颇为怀疑,似乎在思索什么,知他素来机敏聪慧,只怕已经察觉了什么,不禁微微一笑,暗暗点头。
这时小厮已拿了银子过来,李厚正欲接过,贾兰却忽然拦下了他的动作,道:“大哥哥且慢。”
李厚不解其意,疑惑道:“兰儿你这是做什么?”
贾兰将荷包一把拿了过来,暗暗瞥了那姑娘一眼,见她虽低着头,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荷包,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乌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脆生生道:“我见这位姐姐孤身一人,又无人帮衬,拿了这些银子只怕反而惹来祸事,不如咱们帮人帮到底,干脆打发个人去寿材铺买好棺木,再请人超度入殓,岂不便宜。”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随后都道“极是,小公子思虑的周全”。
那女子却神情一僵,拭泪的动作都顿住了。
李厚并不曾察觉不对,也觉得小表弟说的颇有道理,点头道:“还是兰儿想的周到,这样更妥当。”
那姑娘闻言回过神来,忙道:“不敢劳烦小公子,奴家自己料理便可以了。”
贾兰却道:“不麻烦,还是我叫两个人帮忙,更便宜些,还请姐姐带路。”
那姑娘神情一僵,口中答应着,慢吞吞起身。
李厚当即叫了两个小厮过来 ,正欲好生嘱咐一番,忽听众人一阵惊呼,抬头望去,却见那姑娘趁人不备早已一溜烟跑了出去,腿脚竟比男人都利索,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一片嘘声。
李厚也不傻,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上当了,只怕什么卖身葬父都是假的。
今日跟着李守中出门的是两个长随和四个小厮,其中两个小厮气不忿,便欲去将人捉回来。
李守中摆手制止,说道:“罢了,让他去罢。”
瞧那女子的行事便知是惯骗,这样的人通常都有同伙,没必要去沾惹。
围观众人唾骂了一番,陆续散去。
李守中也带着两人进了一旁的茶楼歇脚。
这茶楼地方并不大,甚至有些简陋,但胜在清静。
李守中要了一间雅间,又点了一壶清茶,几色细点,两碟果脯。
贾兰专心致志吃点心喝茶,李厚却依旧呆呆的,他原本兴冲冲的想做件好事,却没有想到竟被人骗的团团转,心下不免十分沮丧。
李守中原本打算借此教训几句,此时见小孙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罢了,吃一堑长一智,这便是告诉你日后切勿以貌取人,凡事多思多看,别再被人糊弄过去了。”
李厚蔫耷耷的应了一声,依旧没什么Jing神。
李守中转头看向贾兰,眼神中满是赞许,道:“倒是没想到兰儿机敏,一眼便看出了不妥。”
贾兰咽下口中的糕点,方摇头道:“我初时也不曾发现,只是无意间看到她的双手,才察觉不对。”
李厚闻言抬忙起头,问道:“手?她的手哪里不对?”
贾兰道:“那双手白皙娇嫩,一点儿茧子和伤痕都没有,小指甲上还有极淡的凤仙花染过的痕迹。
如果真如她所言家贫如洗,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那定然要Cao劳家务,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一双娇嫩的手?而且我方才看到了她脚下的绣鞋,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是锦缎缝制的,可不是贫家女子穿的起的。
妈妈以前也教过我,这世上表里如一的人并不多,看似柔弱可怜之人不一定真的可怜,极有可能是为了欺骗别人而假装出来的。”
这一番话下来不止李厚听的目瞪口呆,连李守中也大为惊奇,忍不住道:“这些东西你从何处学来的?”
这两日贾兰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他都有些麻木了。
贾兰并不知道他的言行对于一个六岁孩童来说太过惊异,摇头道:“没人教我,只是闲暇时妈妈会时常带我观察花鸟虫鱼,每日都要写一篇小记,记录今日的叶儿与昨日有何不同,花儿又开了几朵等等;时日久了自然而然便会留意一些细微末节了。
不仅如此,妈妈还命人在后院开了一小块荒地,种了些瓜菜,
我若是犯了错便要下地去浇水除草,所以我才知道种地是如何辛苦,劳作久了手上会起水泡,长茧子。”
李纨教导儿子十分用心,不想贾兰日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知民间疾苦,因此一直严格要求,疼而不溺,犯了错照样罚,不过不是打板子,而是下地去抓虫除草。
待贾兰说完,李厚早已听得呆住了,心下再无不服。
李守中亦是又喜又叹,越发肯定外孙是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来日必定大放光彩,想到此处,不禁抚了抚贾兰的小脑袋,道:“你娘考虑的极是,兰儿如此聪慧,来日必成大器,寻常先生只怕教导不了你什么。”
贾兰并不知道拜师一事,闻言也只当